开了门,春晓背着提琴,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走啊,上学要迟到了!”她比我小两岁,刚读的高中,今后能和个小美女一同上学放学,我顿时心花怒放。路上,雨后的空气非常得清新,再加上繁花锦簇,好一派绚丽的景色。
可还是路过,那个河岸,熟悉刺眼的背影依然在那边,只是身形更加伛偻,嘴里隐隐哼出的小调,越发得凄凉。“他是一个鳏夫!”春晓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即使是,为什么整天都坐在那边?”我好奇地打开了话匣子,“他不累吗?”春晓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回望我,水润的眼眶里,已挤满鼓鼓的泪,欲言又止。我怀疑她跟那钓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不愿说,必定有苦衷,我也不便追问了。我们关系一下子又转向亲密了,她的长发飘逸地散在双肩,我会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开始是躲躲闪闪的,但次数多了,也就微红着脸,应承了,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了她。
正当我准备精心的礼物,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来我家门口叫我,失落地一个人上路,本以为她可能是患病了,但是等了整整几天,校里校外都没见着人。晚上辗转难眠,老是梦见钓叟硬扯着春晓,将她拉入水中。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便迅捷地起床,摸索地来到春晓家门前,里面的大门敞开着,再走近一看,破旧的桌子上精心地布满了蜡烛,根根环绕的是桌子正中的一张大副黑白照片,竟然是————春晓。
后背突然被一只结实的大手掌拍了一下,转身一看,遇见的恰又是那个有点古怪且狰狞的钓叟。“你把她怎么了?!”我有点失去理智,忘却了这个诡异的环境。钓叟也没还手,只是一道道泪痕,浸润过刀疤后,如涓涓细流,一直淌着,直到化作晶莹的玉珠,彻底钻入泥地。
他端了一条板凳给我坐,自己却用夹生的普通话,缓缓道出了原委。春晓是他从垃圾箱旁捡来的一个女儿,看她当时嘴唇冻得发紫,气息奄奄,钓叟不忍,带着回了家。但是鳏夫未婚,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孩子,被村里的人所不齿。渐渐地,就被大伙疏远了。于是就搬离了那个村庄,来到这儿,过着清贫孤单的生活。因为,他老是早出晚归地钓鱼,造成我觉着春晓是孤身一人的错觉。
前些天回家,看见一向乖巧的女儿,却赤身裸体地站在房间里,地上留下一滩血。钓叟知是歹人闯入了家里,想劝慰一下,可就是不知从何劝起,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老人脱下外衣裹着她,抱着她,暗暗抽泣着,骂着那个畜生。好不容易哄睡了她。但是早上,醒来却不见了女儿。
那是,女儿已经跳入了冰冷的河水,再也没有回来。老人下水也找过,就是没找到女儿的尸体。却在晚上伤心越绝的时候,发现女儿就站在跟前,笑着对他说:“爸……水下的东西一定要替我钓上来!”于是,他每天垂钓,也顾不上吃饭。我虽然后怕,但是怜惜春晓凄惨的身世,决定陪他一起。
班主任都家访几次了,劈头盖脸地骂,可我毫不在乎。直到有一天,钓上来了一颗头,熟悉的脸庞,他正是班上的班长,家里颇有权势,本人也是校草。我莫名地产生着兴奋,驱使着我从钓叟手中夺过,提着这颗头颅,绕着全村奔跑着,呐喊着,家家户户都像躲避瘟神一样,闭门不见,早早熄灯。
陪伴我的,只是呼呼的北风,以及背后隐约的钓叟想要喊停我的声音,还有印记在浩淼夜空中的春晓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