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程大胆就赶到朱家村,一路打听找到朱嫣家,开口就道:“朱嫣姑娘,珍珠找到了!”
这时,从内堂走出一个陌生女子,诧异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这下轮到程大胆目瞪口呆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女子以为遇上了登徒子,立时柳眉倒竖,拿起扫帚把他赶了出来。
程大胆碰了一鼻子灰,心知遭到那个假冒朱嫣的女子戏弄,加上这几天没捕到一条鱼而衣食无着,一气之下就想到城里将珠子卖了。他刚走了几步,又想起那女子三番两次跳河自尽,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又不能对他这外人细说,正等着这颗珍珠救急呢。
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饿着肚子来到河边。到了深夜,那女子终于来了,向程大胆盈盈一拜:“程大哥如此重又守信,是个赤诚君子。小女子有眼无珠,错看好人,还请程大哥不要见怪。”程大胆把珍珠取出来:“受人之托,本当忠人之事,姑娘收下这颗珍珠吧。”
那女子却看也不看那珍珠一眼,说道:“那天程大哥救我上岸时,神色异常,我误以为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才故意试你一试,叫你到河里捞蚌。其实这颗珍珠于我无一用处,程大哥家境穷困,你就拿去卖了,用来补贴家用。”程大胆正色道:“这颗珍珠是我答应为你打捞的,理当归你,我家境虽穷,靠着结网打鱼足以养活自己,倒也用不着他人救济。”
那女子见程大胆执意不收,只得接过珠子,然后就把真相说了出来:她本名叫丁四娘,是城里丁郎中的女儿,上个月和婢女一道出城郊游,不想被几个歹徒绑架,把她带到碧水河边欲行非礼,她宁死不从,跳水自尽,因此成了碧水河里的水鬼。
程大胆低头看去,月光下果然没有丁四娘的影子,不禁害怕起来,却仍有几分不信:“你若是水鬼,怎么会不懂水性,几次都要我救你上岸?”丁四娘脸上一红,说道:“我自幼怕水,成鬼之后虽说淹不死我,仍然不太习惯。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出来练习游泳,无奈天性拙笨,老是学不会,时常呛水,情急之下,我忘了自己是鬼,就大呼救命,倒让程大哥见笑了。”
程大胆听她说得有趣,也忘记了害怕,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程大胆一边捕鱼,一边教丁四娘潜水游泳,不多久丁四娘就掌握了其中技巧,每晚都下河为程大胆赶鱼进网,使他满载而归。这样过了半年,程大胆家里渐渐富足起来。
这日,丁四娘帮他赶完了鱼,说道:“程大哥,你老是一个人过也不是办法,该娶个媳妇回家了。”
程大胆以为她在开玩笑,说道:“你要是不嫌弃我人丑家穷,就嫁给我做老婆好了。”丁四娘叹了口气,说道:“能嫁给程大哥这样的好人,我是求之不得,唉,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还记得那个用扫帚赶你出门的朱嫣吗?她是我旧日闺中好友,人虽泼辣点,但日地很好,你若有意,我可为你们牵线做媒。”
程大胆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道:“那女子太厉害了,第一次见面我就吃了她几扫帚,若是做了我老婆,还不被她活活打死?”丁四娘扑哧一笑,说:“既是如此,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只是我和朱嫣情同姐妹,听说她最近生了一场病,我想麻烦你替我带两条鱼去看望她一下。”程大胆有些犹豫。丁四娘又道:“你只管放心去,朱嫣卧病在床,你只需把鱼带到家里交给她父亲就是了。”说着,丁四娘从网里挑出两条身上布满斑点、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大鱼,交给了程大胆。
次日一早,程大胆硬着头皮来到朱家,见堂前果然只有一个老者坐着,他刚想开口,老者看到他手中拎着的鱼,不禁面露喜色,请他上座用茶,说道:“公子请稍候片刻,待我先去煎药,再来致谢。”说着接过程大胆手中的鱼,匆匆走入厨房。
程大胆等了半天,才见老者捧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走出来,转入后堂;又过了片刻,老者领着朱嫣走出后堂。那朱嫣顿首就拜,红着脸道:“多谢相公赐药,救了我母亲一命,请受朱嫣一拜。”
程大胆一时摸不着头脑,忙扶她起来,询问了半天,才知道她母亲生了种奇怪的病,一沾水就手脚抽筋,痛苦异常,最近病情加重以致卧床不起,为此朱嫣请来城里的丁郎中诊治,那丁郎中查看了病情,随即开了一帖药,但要一尾一斤以上的金钱鱼做药引子。这金钱鱼数量极少,多居于深水之中,很难捕捉,市面上偶有出售,最重也不超过半斤,而且价格堪比黄金。朱嫣父女这下可犯了难,四处求鱼而不可得。朱嫣眼见母亲病情渐重,一狠心就当众对天发誓,若有人能捕得一斤以上金钱鱼,不管老丑病残,情愿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