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伴叫王素珍,一年前离家出走了,她是怎么走的?还是先从我自己的身份说起吧。
我叫李满仓,今年六十八岁,是我们县里的政协副主席。我这个副主席可是来之不易呀,那还是大前年的事了,那会儿我还是个农民,就是最没出息的那种人。
这天,小儿子问我:“爸,凭啥咱们生下来就是农民呢?”
我说啥呢,我没的说。
老伴素珍临睡前跟我叨叨:“孩子他爹,要不,你再上县里问问你的党籍,不为自个儿,也该为孩子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上县里组织部了,我想要我的党籍。
1948年,我十六岁。一天晚上,村里的老贵叔找到我,问我敢不敢给共产党游击队送一封信,我说敢。老贵叔在墙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用黄土涂了镰刀、锤头,然后让我对着红纸举了拳头。我跟着老贵叔说了几句,就是后来经常可以在电影里听到的话,然后我连夜上路,把老贵叔给我的信交给了山里的游击队。一个月后,老贵叔告诉我,那封信救了七百多游击队员的命。究竟是咋救的,他没说,我也就没问。
我这个解放前入党的党员,解放以后却稀里糊涂地丢了党籍。因为老贵叔临解放的前几天让国民党抓住枪毙了,没有人证明我入过党。三年困难那会儿,我还进城找过当年那个游击队长,人家已经是北京的一个大官儿了,还留我在他家吃了一顿饭,又给了我十斤全国粮票。临走时,人家跟我说:“当年要不是那封信,哪有我和七百多位同志的今天啊!可我实在记不起送信的小伙子的模样了,我不能违心地向组织讲假话啊!”
我拿着十斤全国粮票回了家,党籍没找回来,可这十斤粮票救了两个孩子的命。
县委组织部时部长听了我的申诉,十分为难地说:“您的情况我们早知道了,还立了档,我们非常同情。但是,党的政策是一贯的,如果没有一个证明人的话,我们无法恢复您的党籍。”
“我有证明人!”我扯开嗓门喊了一声。
时部长惊讶地问:“谁?”
我低着头说:“俺老伴儿素珍。”
“您老伴儿?她是怎么知道的?”时部长好奇地问。
这事儿还是真的。那天我入党宣誓时,老贵叔让他闺女,就是我后来的老伴儿素珍在外面望风。要不是素珍昨儿晚上提起,我都忘了这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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