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忽闻东边厢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随之出来两个女子,走在前面的正是方才藏物的红衣女子,还有一个年龄约有二十多岁的女子紧紧跟在后面,这女子黄衣绿裙粉黛不施,双眼迷离神智似乎有些恍惚。只见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一前一后的来到灵位前跪拜起来,跪拜完毕红衣女子便去香炉下取方才所藏之物,没想到几番摸索却没能找到,而此时黄衣女子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痴立良久才返身姗姗而回,独自一人进了东边的厢房内。红衣女子找遍厅堂也没见到东西,四处张望片刻便径直来到韩葵床榻前问他道:“刚才香炉下有一件东西,不知您见到没有?”韩葵正在装睡,一听女子发问便睁开眼睛看去,只见这红衣女子年龄甚轻,长相也颇为清秀,当即翻身坐起道:“见识见到了。不过我想知道你要它有什么用处?”女子回道:“实话告诉您,妾不是生人,而是缢死之鬼魂,本应于今晚得替代投生,但是没有这件东西却不能成事,还请您看我可怜的份上还给我吧。”韩葵听罢才恍然大悟,知道这就是世人俗称的找替死鬼,只是他心中感念主人的恩德,不忍见他家人暴亡,于是掂须冷笑道:“你欲用别人的死来代替你的生,是为不仁也。我实在不愿为了你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去,东西固然是在我这里,但是你休想让我还给你。”红衣女子听罢不由满脸黯然之色,接着口中再三哀求韩葵不已,韩葵却瞪着他冷笑不语。
红衣女子眼看乞求无望,满脸黯然之色道:“您难道真的不害怕鬼吗?若是再不归还,妾身就要变脸了。”韩葵一听不惧反笑道:“即使变脸,也不过是你的本来面目罢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红衣女子见他坚执不可,于是也不再多言,将头垂下口中低语不止,忽的将长袖甩起一拂,瞬间就变得另外一副模样,端的是蓬发垢面帚眉突睛,一条鲜红的舌头伸出唇外有足一尺多长,满脸狞恶之色,向着韩葵怒目而视。韩葵本就胆略过人,见此情形根本不以为惧,反而笑着对女鬼道:“你的本事就这点吗?还是看我怎么变脸吧。”说毕从床上一跃而下,赤着双脚来到女鬼面前,须髯怒张的用嘴向女子用力吹去。此时他宿酒未醒,满嘴都是酒气,这一吹的样子就和世上所画的奎星一样,只听女子一声惊呼,随即便扑倒在地化为一阵云烟,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韩葵见女鬼无了踪影,这才急忙来到西厢房外敲门,白老头正睡的稀里糊涂,忽听客人大力拍门,一时不明所以赶忙将门打开。韩葵一见他便告诉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白老头听到韩葵说到黄衣女子之时不由神色一变,随即回头大声喊叫老伴赶紧起身到东厢房去看看。原来白老头家有个儿子这几日正好外出,儿媳刘氏在家和婆婆素来不睦,白日间婆媳俩刚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了几句,儿媳刘氏为此一直闷闷不乐,此时老头一听韩葵所言东厢房内的黄衣女子,知道这定是刘氏,心里害怕会有什么不测,故此才急忙叫醒老伴去东厢房门口敲门,没想到站在门口敲叫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一丝动静。老两口互相看看,心知必有有变故,急切间和韩葵一起撞破房门进入屋内,发现儿媳已经挂在梁上了,韩葵一见这妇人正是方才紧随缢鬼的黄衣女子,几人上前急忙将刘氏解救下来,一摸口鼻尚有一丝气息,用热汤灌下方才将她救醒,一醒来便转头低泣起来。韩葵见状便出言劝慰女子,晓以情理终将其劝服与公婆和睦相处,并让其公婆要善待于她,自此白家一家人都对他是感激不已。
到了天明韩葵将枕下之物拿出用火烧掉,并将烧成的灰撒到厕所里以绝后患,这才告辞主人继续赶路。这年会试他果然一举而中考了状元,后来一直官至礼部尚书,知道的人都说是做了善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