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小心,却终究没有躲过新来的丫头小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那提裙时一转身的娇俏,碎铃般细细的轻笑,秀眉轻轻一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调皮,唤一声“少爷”,甜软的声音,瞬间进了他的骨。
她是这死气沉沉的庄园里,他从未见过的轻灵美丽的生命。
秋日的阳光下,一身白衣英俊异常的他忘情的握住了她的手,云儿像轻纱一样披着整个大地,她就那样笑着,点燃了他的火,转眼压碎一地野菊。
也曾海誓山盟,也曾红袖添香,甚至也曾他让对那些墙外野花动过收心的动机。
更可喜的是,竟然没有人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阻拦他们的相恋,连老太太的眼神,也是如镜里的水,看不出一点喜怒。
于是,他忘形了。
直到小秋含嗔带笑的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孩子,他的孩子。
老太太没有表情的说,生下来吧,只要愿意,那就是你的孩子,她就是庄家的媳妇。
石普轨惊。
他终于了解为什么没有人阻拦他,那狡猾如鬼的老祖宗,料定了他,不敢要那孩子,不敢要她!
躲啊躲,躲到十八岁,却仍然逃不过这一关。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还是那样的云儿下,他对她说:“小秋,乖,拿掉他,我们不要他。”
他没有想到,只是个丫头命的她+,却有比天还高的心,那曾经令他着迷的小小秀眉,那样牢牢的锁着,也不哭,也不闹,只是重复着:“我要他,你不要,我要。”
哪里能有她选择的余地?她要就是他要,他明白这个道理,那孩子一旦坠地,就是他启程的开始。
她甚至对他说:“少爷,我不怕那些家规,我要生下我们的孩子。你往那夷国,我也跟了你,你往哪里,我都带了孩子跟了往!”
他惊极,瞬间觉得她的可怖。
她,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的话来,那一代代传下来的家规,是可以更改的么?
当然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阴森森的祀堂里,那如尸般森冷的老祖母轻搂着他,他头一次感觉她的亲近。
他喃喃的,向她求救。
她没有表情的吩咐下人:“把药拌在她碗里,让她吃。”
一言既出,他不敢迈出那大门一步,他的心里,有着冰冷的水一波波漫透。
那样烈性的小女子,她会挣扎吧?她会怨恨吧?她会叫他的名字吗?
三个时辰后,下人来报,小秋宁死不肯服药,喊着少爷的名字,一头撞死在廊柱上。
意料中的结局,却仍然有着不可承受的哀伤,他挣扎着哭泣,“我要往再看她一眼。”
那老祖母意味深长的按住他,吩咐下人,尸身抬进来,给少爷看。
他至死也不能原谅自己最后想见她一眼的冲动,他悔极看了她的尸身。
那头顶的大洞,那从头到脚的血,那曾经让他迷恋此刻却如鬼一般瞪着血目,那不是他可爱的小秋,那分明是厉鬼索命!
他惊叫起来:“我不看了!我不看了!我再也不要看了!”
他感觉老太太枯树一样的手落在他的头上,她一字一字慢极地说:“少爷说,再也不看了,抬下往,烧了,把骨头锉干净,洒到田里作肥,再也不要让少爷看到。”
六、只为能够把你瞧一瞧
沉香要生了。
庄家上下一片忙碌,在这如死一般的庄园里,也许很多人穷极一生,也只有少爷出生和少爷娶亲这两件事情可喜、可忙,其他的时候,都是行尸走肉般活着。
凯渊不顾禁忌,执意要进产房陪伴沉香。
但是,他又一次后悔了。
那凄厉如死的惨叫,那汩汩流出的鲜血,一切都令得他双腿发软,头晕眼花。
沉香在半昏迷的剧痛里挣扎着,她的眼睛还在看着凯渊,只有他,能够让她有着继续的勇气。
在她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恐惧,仿佛就在她生产的这一刻,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她却在泪眼朦胧里,看到视她如宝的那个男人在步步后退。
血呕够了够。
凯渊几乎站不稳。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但是,就在他想要退出房间的那一刻,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忽然响起的希奇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呼呼咯呼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