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面先生的话语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不独赵盛骇得面如土色,就连王欢和叶德也感到十分震惊。王欢急忙问道:“能否请先生再仔细审究一下,有没有解救之法?”
相面先生拈须长叹出声:“生死之数,如果没有大阴德,是难以有回天之力的。何况死期已至,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从现在起算,六天后,这位先生还在人世的话,老朽该当收拾摊子,绝不在此看相了!”
一旁的众人听得无不啧啧咋舌,说得如此果断,看来这相士“活神仙”的绰号果然名不虚传。
回到寓所后,王欢和叶德不住地安慰赵盛,神仙难断生死命,相士的话语未必会灵验。
赵盛垂泪道:“今日相士之言与算命先生说的如此巧合,完全一样,必然会有所应验。自古人生谁无死。死倒不怕,我就担心死在此间会连累二位兄长。所以不如马上赶回家乡,争取能在家中寿终正寝。”
悲情话语说到了这地步,王欢和叶德也便不好挽留了。王欢当即又掏出十两纹银交给赵盛,含泪说道:“这点小意思略表我的寸心而已!”
当下,赵盛仰面长叹一声:“同人不同命!”遂与王欢、叶德洒泪而别。
赵盛万念俱灰,心情郁郁地雇了一条小船回乡去。谁知这船在江中只逆行了半天,便因为风太大,不得不停靠在岸边。船主说,须等那风小些时才能前行。谁知这一等就是四天,风头仍未减退。很快第五天期限到了,船还是不能开。赵盛心情就急躁起来了,他耳畔不住地回响着相士的那句“道毙”的预言,难道真的就要应验了?到了这时刻,他只有一心等死,万虑皆空。只是苦于寂寞无聊之感,无法排遣,他便向船家打声招呼,独自离船闲逛。走出了一里多路光景,四周不见人迹。赵盛十分纳闷,正要打转身,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小孩的啼哭声,便举目寻去。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孕妇,随身带着三个年幼的小儿,只见她左手抱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只管边走边哭,孕妇满脸泪痕,十分悲苦。
赵盛见状,不由十分奇怪:“这江岸空旷无人,周边又无住户人家,这女人大腹便便,带着这三个哭哭啼啼小孩要到哪里去呢?”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怕,便禁不住主动走上前去问询。谁知这女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管走自己的路。赵盛愈加生疑,索性走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躬身一揖问道:“请问大嫂,瞧你这副悲情样子,究竟碰上了什么难处?能否道将出来,说不定小生能代为排难解忧。”
孕妇瞧了瞧赵盛这副憨厚认真的样子,终于“哇”地哭出一声,倒出了满腹苦水。原来,这妇人不幸嫁了一位屠夫,这屠夫性情暴戾,经常虐待妻子,打骂成了家常便饭,妇人经常被打得体无完肤。昨天丈夫将卖猪肉的十两银子交给她保管,准备过几天外出贩猪。谁知,今天妇人发现这十两银子不翼而飞了,八成是让盗贼偷走了。这下妇人吓得魂飞魄散,丈夫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与其被这恶人活活打死,还不如自己去轻生!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死了,扔下这三个幼小的孩子也是可怜,同样要受到他们恶父的虐害。所以,她干脆横下一条心,趁丈夫去市场卖肉之际,将这三个孩子全带上准备一块投江而死,以了却凡尘烦恼。
妇人这番哭诉,让赵盛怜悯之心顿起,他暗自思忖,为了这十两纹银,竟然要夺去五条人命,这简直太凄惨了!转念一想,我自己不也是快要见阎王的 人了么?既然如此,何不将王欢赠给我的十两纹银赠送给这妇人,救下他们母子五条人命,也算积个阴德。斟酌一番,主意打定,他当即从身上掏出这十两纹银交到 妇人的手上,恳切地说道:“大嫂,既然你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我当鼎力相助。这十两纹银就算我帮你渡过难关的一点心意!”
妇人急忙推却道:“先生,你我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怎么能接受你的重礼?”
赵盛叹了一口气:“区区十两纹银,能够救下你们母子五条人命,庄某也算是与你们前世结下了善缘,快哉,快哉!”
妇人只好收下纹银,自然感激不已,牵着三个孩子朝赵盛面前一跪,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慌得赵盛手脚无措,他嘴里嚷着:“使不得!使不得!”
妇人带着三个孩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以后,赵盛这才转身准备回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