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县有个五凤镇,镇上有一对姐妹,姐姐叫黄芳,妹妹叫黄菲,都是本分朴实人家的女儿。两姐妹命苦,爹妈去世较早,黄芳小小年纪就挑起生活的重担,既当爹又当妈,千方百计挣钱供养妹妹学习生活,俩人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
黄芳23岁这年,嫁给镇上一个修钟表的手艺人晏忠。晏忠面相老实,但颇有心机,对黄芳、黄菲这对姐妹花垂涎良久。但妹妹小姐姐六岁,时年还在读高中,能讨得黄芳做老婆,也是满心欢喜。
小日子风平浪静,他们的女儿也到了快上小学的光景。这期间晏忠的钟表店已经搬到了县城,黄芳也在一家家政公司做钟点工,两口子还用多年的积蓄在县城边上买了一套二手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而这时候妹妹黄菲也早已经中学毕业,在镇上找了份差事,生活已经自立。
黄芳快满30岁这年,却发生了一件意外,她在一个雨夜被汽车撞了,肇事者逃之夭夭,她却人事不省。在医院一躺三个月,家里的积蓄成了赤字,人仍然没有苏醒。在医生宣布她可能成为植物人后,晏忠把黄芳接回了家里,每天灌一些流汁,维持生命。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晏忠十分烦躁,黄芳人事不醒,生活不能自理,每天屎尿乱屙,加之生意和女儿都耗精力,他一个大男人,慢慢就失去了耐性。他给黄菲打电话,叫她辞了镇上的差事,来城里照顾姐姐的吃喝拉撒。
黄菲这时已经是20多岁的大姑娘,腮红肤白,丰满迷人,让晏忠乍眼一看,心动不已。不论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比床上躺着的黄脸婆强上十倍。
时间一晃又是月余,有一天晏忠就对黄菲说:“现在钟表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你姐姐又长卧不醒,老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打算到外边去走一走。”
黄菲一听就紧张,这不明摆着是要撂担子吗?就说:“姐夫这个时候出去恐怕不妥,侄女和姐姐都需要你,你怎么能走呢?”
晏忠趁机说:“她们需要我管啥用?你姐姐又不能陪我睡,除非⋯⋯”
黄菲一抬头,刚好迎着晏忠火热的目光,立马明白了话里的含意,当时就又羞又恼,反驳说:“你怎么乱说,我可是你的小姨子⋯⋯”
晏忠马上表白道:“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对你就有好感,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早离开这个家了!”
黄菲一阵心寒,勉强问道:“难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吗?”
晏忠说:“我也不逼你,你再想想吧⋯⋯”
这天晚上,黄菲守在姐姐身边,望着姐姐熟睡的脸,悄悄想着心事。想着从小没了爹妈,姐姐对自己的好,禁不住悄然落泪。她轻轻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希望她能突然睁开双眼,明白妹妹心头的苦衷和矛盾。半晌她又走到侄女的床前,心头被另一种痛苦噬咬着,这时她已经暗暗拿定了主意,这个家庭不能解体,姐姐不能失去丈夫,侄女不能没有父亲,而她,甘愿为此付出牺牲。
黄菲在这个家庭以一种特殊的角色长期驻扎下来。她负责姐姐的吃喝拉撒,再脏再苦再累,也无怨言,为了不让昏迷的姐姐四肢萎废,她每天都抽出时间为姐姐按摩,只要姐姐还有一口气,她就绝不放弃努力。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侄女的学习起居,夜深人静还要去侍候晏忠。
这期间黄菲拒绝了几个小伙子的追求,特别是还在镇上那会儿,有个小伙非常钟情于她,而她对他也有好感,到了城里还收到过他几封火热的表白信。但现在,她已经把爱情藏在了心底。
光阴荏苒。有一天,黄菲正给姐姐擦洗身子,已经昏睡了一年多的姐姐突然轻吟一声,睁开了双眼。黄菲抱着姐姐,顿时喜极而泣。黄芳尽管思维还有些迟钝,但还是慢慢认出了妹妹,就问起是怎么回事,黄菲就把车祸的事情说了,黄芳这时也恍然想起了什么,用目光满屋子寻找女儿和丈夫,黄菲一见,鼻子一酸,差点儿流出泪来。
黄芳在妹妹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已渐渐能独立行走。但让她蹊跷的是,丈夫对她的苏醒和恢复似乎并不太高兴,虽然她已经和丈夫睡在了一起,但人心隔肚皮,晏忠对她并不亲热。
有一天夜里,黄芳一觉醒来,发现晏忠不在身边,这已经是多次让她费解的事情了。黄芳就摸索着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经过妹妹的房间时,听到一阵异样的响动,十分敏感的她马上就明白过来,气得一脚踹开门,果然见晏忠在里边,黄菲在一旁独自落泪。羞恼交加的黄芳指着妹妹就骂:“你这个畜牲,连姐姐的老公都敢勾引!”黄菲这时愧疚难当,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哪还有心辩解,胡乱穿上衣服就跑出门去。唯有晏忠一点儿也不着急,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怎么着,你还想造反?如果不是看在你漂亮妹妹的分上,我早撇下你们母女远走高飞了,还轮得到你现在来显摆!”黄芳气得语塞,抱着枕头和女儿在小床上挤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黄芳稍微气顺了一些,就向女儿打听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女儿已经懂事,就把小姨如何不嫌脏和累、不计较得失照顾她的经过讲了一遍,黄芳心里一震,想起妹妹疲惫的身子和苍白的脸,心知必有隐情,她可能误解妹妹了。
过了两天,黄芳乘车回到镇上,果见黄菲已回到家里。妹妹自感羞愧,隔着门不肯和姐姐相见。姐姐就在门外说:“黄菲,别怨姐姐,我知道了这一年多你过得不易,没有你,这个家早就完蛋了,说不定你姐姐的尸骨现在在哪儿还说不清楚。你受委屈了!”妹妹轻轻啜泣起来,对姐姐说:“别说了,是做妹妹的不好,让姐姐伤心了!”黄芳说:“别这样说了,这两天我经过考虑,决定和晏忠离婚,那个家,还指望你回去继续撑着。”黄菲这时已经听明白了,姐姐这是要把晏忠让给她呢,赶忙开了门,拉着姐姐的手说:“不!我当时答应他,全都是为了姐姐,为了这个家不被拆散,现在姐姐康复了,有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也该说出来了,就是晏忠不值得我们姐妹去爱,一个想抛弃病妻而另寻新欢的人,值得女人真心去爱吗?”
黄芳握着黄菲的手,突然感到两颗心贴得很紧,一种久违的姐妹亲情涌满了心房。半晌,她从心底里挤出一句话:“我回去,和他离婚!”
选自《文艺生活·精品故事》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