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父亲早逝,家境贫寒,祖上留下来的几十亩薄地,他和哥哥商议,也全都留给了寡嫂,自己孑然一身,只能到私塾、学院讲学糊口。后来中了举人,依然只能当个穷苦的教书先生。但有不少人慧眼识英才,认为左宗棠绝非池中之物。
一个是左宗棠的岳母王太夫人。王太夫人夫家姓周,是书香门第,虽说丈夫周衡已去世,但家境殷实宽裕,经济条件比左宗棠强上许多。女儿芳名诒端、字筠心,与左宗棠同年生。周诒端不仅好诗文,而且性情贤淑。以周家的条件,找个比左宗棠门第条件更好的女婿绝对不难。但自从见到左宗棠后,王太夫人便喜欢上这个小伙子,认为他才气过人,必有前途,主动将左宗棠招为上门女婿。
第二个是陶澍。陶澍与左宗棠同乡。两人结识时,左宗棠不过一介布衣,陶澍已是高官,但他对左宗棠非常赏识。1838年,左宗棠第三次赴京会试,结果又没考中进士。南归途中,他绕道南京谒见陶澍。陶澍没在意左宗棠落第,反而真诚相待,还提出将他唯一的儿子(时仅五岁)陶桄,与左宗棠五岁的长女孝瑜定婚。这提议连左宗棠都极度吃惊。要知道,陶澍当时60岁,已是两江总督,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左宗棠不过是一个27岁的穷举人。左宗棠以避“攀高门”之嫌婉言拒绝。陶澍一听,爽朗地笑道:“左君不必介意,以君之才,将来名位一定高于吾人之上”,坚持要结为亲家。直到陶澍去世,仍遗命儿子与左宗棠女儿结亲,左宗棠那时才允许。陶澍怎么就能看出左宗棠将来必有大成就,甚至赌上儿子的婚姻和前途呢?
第三个是林则徐。1850年,林则徐已经名满天下了,回乡休整经过长沙,当地官员纷纷请见。林则徐嫌人太多,一律挡驾,说:“吾独见左宗棠!”其实,之前林则徐也只是听胡林翼等人谈起过左宗棠。两人见后,林则徐“诧为绝世奇才”。为了怕人打扰,林则徐专门命人将船开到僻静处,两人谈了一夜,包括新疆问题。林则徐走时,将自己在新疆积攒的所有资料都留给了左宗棠。左宗棠当时37岁,半辈子已经过去,还是个一事无成的教书匠。林则徐怎么就认为左宗棠会有成就,甚至可能在新疆方面有所建树,将来“西定新疆”,舍左君莫属呢?
不得不承认,古人在识人方面,眼光与智慧确实独到,有时甚至有些诡异了。就像明初大将汤和,从小和朱元璋光屁股玩到大。汤和投奔郭子兴义军后,很快成为将领。他写信请朱元璋也加入义军。朱元璋来后,不过是一介小卒,令所有人惊奇的是,两人一起走时,作为将领的汤和从来都是走在朱元璋后面。后来的事实证明,汤和的眼光无比准确、无比长远,朱元璋果然很快便在义军中崭露头角,并成为一代开国帝王。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像梁启超17岁,参加考试,主考官清朝礼部尚书李端棻看了他的文章,大加赏识,当即做主将自己的堂妹李蕙仙许配给他。梁启超虽才气逼人,但家庭贫困。而李端棻已是尚书,李蕙仙的父亲李朝义也是高官,曾任顺天府尹。但尚书就是慧眼看中了穷小子,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很到位。不但梁启超成为维新派领袖、著名教育家、思想家,就连梁启超和李蕙仙的九个子女,成就也都非常卓越,其中竟出了三个院士。
再回到左宗棠。左宗棠书读得多,能力很强,少有大志,曾经写有一副对联:“身无半文,心忧天下;手释万卷,神交古人”,但他的运气确实差了点,三次考试都没有进士,有一次,他本已中榜,就因为湖南考中两个,湖北没有,他的卷子又被拿下了。数次落第,左宗棠转而留意农事,遍读群书,钻研舆地、兵法。直到40岁那年,太平天国军队进攻湖南,他才入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幕,帮助参谋军政事情。骆秉章经过一段时间考察,认为左宗棠处理事情比自己还强,索性让这个幕僚全权处理大事,所以有人说,骆的功劳,其实全是左宗棠的功劳。
但左宗棠毕竟只是幕僚身份,处理事情难免得罪人,有人便奏明清帝,要斩左宗棠。许多朋友都为左宗棠说情,大臣潘祖荫甚至上书清帝,说出了一句传颂一时的话:“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对一个幕僚如此评价,可谓前无古人了。
左宗棠也确实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他与曾国藩等一起,平定了太平天国起义,和李鸿章一起剿灭了捻军,接着,他进军陕西、甘肃,用五年时间,平定回民起义,打通了河西走廊,后来,他指挥大军入新疆,大败阿古柏,收复了已经脱离中国16年之久的新疆,收回国土160万平方公里!
选自《感悟》2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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