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黑烟
康熙末年，年三十的头一天康熙帝到太庙祭祖，眼看祭祖规矩一项项过去，只听典礼官一声高喊：“礼毕，皇上起驾回宫。”突然，康熙愣住了，只见前门外西南方向天空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一下就吞没了燎炉焚烧祝版和玉帛的白烟。康熙大惊，此乃不祥之兆，这还了得！
此时，大臣和太监们也发现了这黑烟和皇上的不悦，还没等康熙问话，早有太监慌乱地大喊：“是城外走水（避讳语，指失火）了，离大内远着呢，皇上不必担忧。”九门提督也上前禀报：“已派御林军查访，着令与民扑救。”典礼官再次喊道：“礼成，皇上回宫！”此时，康熙的精气神真是支撑不了了，早就该回宫歇息了。可见到这冲天的黑烟，康熙怎能放心得下？于是一摆手，下令说：“銮驾出城，朕要亲自查访。”
古老的琉璃厂
于是，仅一刻多钟，大队人马便来到了起烟之处。只见顺天府尹奏道：“并无民居商铺走水，是海王琉璃厂烧琉璃瓦冒的黑烟，惊了圣驾，罪该万死。”康熙脸色一沉，问道：“为何今日有黑烟，往年年底并无黑烟？工部何在？”工部尚书颤颤巍巍地禀报：“回皇上，琉璃厂并非工部管辖，为养心殿造办处主管。”造办处的大太监也赶紧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禀报：“回皇上，往日到了这个日子口，腊月二十三就封炉，窑工就放假回家过年去了。今年圆明园和避暑山庄扩建大修，琉璃瓦供不上，只好让窑工赶工。正赶上引火用的木柴缺货，刚从门头沟山里拉来的木柴太湿，所以冒起黑烟，惊了圣驾，奴才罪该万死！”
康熙接着命他详细讲讲这冒烟的琉璃厂，大太监忙不迭地接着说：“明朝永乐初年，营建北京城，建皇宫要使的琉璃瓦那可多了去了。京西琉璃局的琉璃瓦供不上，特别是一些急用的琉璃瓦，打门头沟往这儿送有时赶不上趟儿。于是就在前门和宣武门之间建了新的琉璃厂，这才保证了皇城琉璃瓦的供应。因此就有了‘外厂’和‘内厂’区别。京西门头沟琉璃局叫‘外厂’，这海王的琉璃厂叫‘内厂’。明朝末年的吴梅村写过一首诗，流传到这会儿：‘琉璃旧厂虎坊西，月斧修成玉色泥。遍插御花安凤吻，绛绳扶上广寒梯。’说的就是这件事了。”“大胆！你夸赞前朝，莫非要贬低本朝？我看你脖子上的脑袋该挪挪窝了。”这大太监正白话得兴高采烈，没想到康熙却勃然大怒。大太监吓得立刻“嘭嘭嘭”捣蒜似的不停磕头。
下旨关厂乐坏百姓
这一天的经历，一般人看来是小事一桩，可皇上却把它看成了至关重要的大事。因为，这黑烟搅乱的不是别的，而是祭祀祖宗这等要事。于是，康熙当即颁布了一道圣旨：“京城琉璃内厂，密迩宫阙，烟燧弥漫，殊违体制。着令琉璃厂烧作停产善后，限十日内迁往京西琉璃局。琉璃局官员勤勉管事，工匠加紧作业，务保皇命工程。钦此。”康熙爷一道圣旨下，随行的官员和太监连声喊“喳”。紧接着，周围响起一片喊声，山呼万岁，老百姓得知康熙皇上来了，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琉璃厂的烟火早就熏得他们受不了了，一听皇上的圣旨，老百姓都高兴坏了！只听典礼官又一声高喊：“皇上起驾回宫！”康熙爷了了心事，这才坐上龙车浩浩荡荡回了紫禁城。
污染地变成文化街
打这儿开始，琉璃厂搬到了京西门头沟的琉璃渠，合并到原来的外厂，海王这块儿再也不会烟熏火燎，琉璃窑的空场也慢慢荒废了。由于地处城内，老百姓自发地在这里举办了上元节灯市，成了一个民间文化的热闹地儿。到了乾隆年间，这里慢慢演变成一条固定的买卖街。后来京城和进京赶考的文人经常到这里变卖书籍文具，市场越来越红火，各种古玩字画、南纸毛笔琳琅满目，发展成了京城文人云集、以书会友的文化街。
选自《良友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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