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爷十七岁那年夏天,家乡发洪水。他在水中抢救财物的时候,忽然看见水面上漂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等那东西漂到近前,他一看,哎呀,原来是一只一尺多长的白色大老鼠。那白鼠好像还未死,偶尔还动一下。孟五爷心想,虽然是只老鼠,但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而且能活这么久也不易。于是,孟五爷顺手将那白鼠从水中捞起,放在了岸边临时搭的窝棚上。那只白色大老鼠什么时候苏醒过来走掉的,孟五爷不得而知。
洪水退后,一切恢复正常,孟五爷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年后,孟五爷考上了警察局,做了中华民国的一名警察。因为他身手好,加之英勇善战,不久就坐上了县城警察局侦缉队大队长的位子。从此,孟五爷经常率队抓匪捕盗,维持一方百姓安康。
在这期间,孟五爷结识了一个叫吴天机的风水术士。孟五爷请那吴天机在县城游玩了几日,分别时,吴天机对孟五爷说:“五爷行侠仗义,义薄云天,将来不可限量。但物极必反,你刀头舔血,难免有失。不过五爷大可放心,我观五爷命理,你有神人相助,到时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孟五爷哈哈一笑说道:“多谢仁兄指点,孟某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时真有不测也是命里该着。”吴天机说道:“五爷够豪气,但在下还是要再多一言,适时激流勇退,可得善终。是名是命,五爷自己斟酌。”说罢,拱手转身而去,摇摇晃晃又传来两句诗,“白鼠将军是神人,佑你平安多子孙。”孟五爷望着吴天机的背影,一时不明就里。
数年后,孟五爷见官场腐败,民不聊生,官匪勾结,鱼肉百姓。这几年他虽平匪无数,却依然匪患不断,老百姓还是没有过上安稳的好日子。面对时局,孟五爷有些心灰意冷,忽想起吴天机临别赠言,于是,孟五爷毅然辞去警察之职,回乡务农。
回乡后守着二亩薄田,孟五爷倒是吃也香甜,睡也安然。
这年秋天,孟五爷到十里外的王庄村,看望他在警察局时一个殉职兄弟王军的老母亲。王军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一次在与悍匪“独眼龙”张龙作战时,是王军舍身挡住了“独眼龙”张老大射向他的子弹,他才有机会射杀张龙,是王军救了他五爷的命。
孟五爷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十分内疚。王军殉职后,他经常去看望王军的家属。王军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和王军的儿子栓柱。这次他给王军家里送去半袋高梁米和两只山鸡外加几只野兔。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孟五爷沿着太子河河堤路往家走。突然,旁边的黑柳林中冲出一伙手持武器的人来,这伙人有十几个,迅速把孟五爷截住。遇上土匪了,孟五爷心中好笑,这个世上还有敢打劫他孟五爷的,真是不想活了。再一看这伙土匪的武器,孟五爷差点儿都笑出声来了。这群土匪也太不人流了,拿的武器杂七杂八,这都是什么呀,有“大抬杆”“老洋炮”“老套筒子”“汉阳造”,还有拿着“铁公鸡”的,竟还有拿单刀和长矛的。这时从树林中又走出一人,这家伙是个大个子,足有一米八多,秃头,长脸,大下巴,酱紫色的脸上布满了横丝肉,手里拎着一把大镜面盒子枪。
这家伙皮笑肉不笑地对孟五爷说:“久违了,孟大队长,还记得刘某不?”是“倔头驴”刘二!孟五爷一愣,沉声说道:“刘二,没想到‘粉土崖’一战你还活着。”刘二驴大笑道:“是他妈的你刘二爷命大,天不该绝咱‘老爷岭’绺子。姓孟的,别怪俺刘某不讲江湖规矩,虽然你现今已退出公门,但是,张老大张龙的仇俺不能不报,不报仇,俺对这帮兄弟也交代不下去,要怪只能怪你当初太他妈的嚣张。”孟五爷微微一笑说:“刘二,就凭你还想给‘独眼龙’报仇啊,瞧瞧你这几杆破家伙。现在五爷我不做警察了,赶快滚,以后别让我看见,否则定将你绳之以法。”刘二驴一咬后槽牙:“好小子,算你狠,兄弟们,给我拿下。”
几个小喽哕往上就拥,孟五爷身形猛地往下一沉,一个“钩挂连环腿”,前面的两个家伙便仰面摔倒,指着孟五爷的两支“汉阳造”已被孟五爷顺手掠下甩出,重重打到右侧一个土匪的肩上,那家伙应声而倒。紧接着,孟五爷又一个“倒踢紫金冠”正踢在一个想从背后下手的土匪手腕子,那家伙的单刀被踢飞起,孟五爷顺势纵身而起,右手抓住正落下的单刀,身形下落时抡起单刀用刀背拍翻左侧两个土匪。这三招干净利落,转眼间五六个土匪被孟五爷打倒在地,其余土匪再不敢上前。这时,刘二驴一声怪叫:“哎呀,孟老五,你他妈的还这么凶,兄弟们闪开。”说罢举枪就射。
但只听“啪”的一声,孟五爷手中的单刀已飞出将刘二驴的盒子枪打落。刘二驴正惊讶之余,孟五爷身子已平行飞来,一记重拳打在他左脸颊之上,刘二驴怪叫着滚下了斜坡。孟五爷身形不改,右手已拾起刘二驴的盒子枪,一个扫射,哒哒哒哒……打到群匪脚下,群匪妈呀乱叫,全都趴伏在地上。
这时忽然从树林中冲出两头小猪,可能是枪声把猪吓惊了,一个放猪的小男孩也随即冲了出来,边跑边喊着猪。
是小栓柱,王军的儿子。孟五爷大惊,急忙大喊:“栓柱,别过来,快走!”可是,还是晚了。倒在草丛中的刘二驴纵身一跃,一把将小栓柱抓住再按倒。刘二驴掏出匕首抵在小栓柱脖子上,向孟五爷喊道:“孟老五,赶紧放下枪,否则我宰了这小兔崽子。”
孟五爷呆立在那里,眼前又浮现王军替他挡子弹的情景:“五哥!闪开!”王军用力将他靠向一侧,“啪”的一声,王军胸前中弹。孟五爷左手一扶王军,大叫一声:“兄弟!”右手的枪已开火,哒哒哒哒……一串子弹都打进了“独眼龙”张龙的那只好眼睛里。王军倒在了他的怀里,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五哥,替我照顾老娘和孩子……”
“快放下枪!不然我动手了!”是刘二驴的喊声又把孟五爷的思绪喊了回来。孟五爷叹了口气说:“刘二,不要伤害小孩子,你把这小孩子放了,我交枪,任你处置。”刘二驴喊道:“你把枪扔过来,我就放人。”孟五爷说:“好,刘二,一言为定,接着。”说着将手中的盒子枪丢了过去。刘二驴还是没有动,他知道凭他的身手十个也不是孟五爷的对手。接着他又喊:“兄弟们,把孟老五给我绑了”。两个小喽哕战战兢兢爬起来将孟五爷绑了起来,刘二驴这才从草丛中站起来,捡起了盒子枪。孟五爷说:“刘二,孟某已被你绑上了,你快放了那孩子。”刘二驴说道:“放心刘二爷,我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一定会遵守诺言。小兔崽子,快他妈的滚!”说着还踢了小栓柱一脚。刘二驴走上河堤,用枪指着孟五爷说道:“孟老五,别怪俺刘某他妈的心狠手辣,来呀,把他给我缀上石头,扔到太子河里喂王八。哈哈……”说罢,一阵狂笑。又上来两个小土匪,把孟五爷按在地上绑上了一块大石头。刘二驴催促着:“快,快他妈的扔河里去。”刘二驴一挥手,四五个土匪抬着孟五爷向奔流的河水中抛去。
就在孟五爷的身体快要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一把提了起来,身体一飘,便稳稳地落到了河岸上。孟五爷抬眼向河堤上望去,但见忽忽声大作,河堤上突然刮起一阵大旋风,在旋风中扬起一片白沙,旋风卷着白沙瞬间将刘二驴一伙土匪卷起。
孟五爷看到这股白沙旋风越转越大,忽地,他看见沙风顶部隐隐约约站立着一位白盔白甲罩白袍的将军。这白袍将军身影慢慢转动,风沙一下子加剧了旋转。这时从风沙中传出土匪们撕心裂肺的嚎叫。孟五爷看见土匪们先是一个个的衣服被卷碎,紧接着,皮肤,血肉,漫天飞起。
风沙渐渐熄止,那白袍将军也缓缓隐去,河堤上下只留下十几具残缺不全的枯骨。
一年后,孟五爷再次与吴天机相遇。酒过三巡,孟五爷将自己遭遇说给吴天机。吴天机笑道:“这是白鼠将军助你,也是你与白鼠将军有缘。敢问五爷年轻时可曾在水中搭救过一只白鼠。”孟五爷大惊,因为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忙问:“吴兄如何得知?”吴天机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漏。”孟五爷把酒给吴天机满上说:“还望吴兄不吝赐教,好解我心中不惑。”
吴天机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五爷请先焚香,以免损我阳寿。”于是,撤下酒席,二人净面净手焚香祈告。祈告完毕,吴天机说:“我的祖父便是晚清三大阴阳风水师之一的吴不知。我祖父有师兄弟三人,分别是师兄冯不死和师弟胡不说,他们的师父便是阴阳教主李风水,李风水的师父就是我们这一派的开山祖师一世道人。传说一世道人研遍周天八卦、诸葛孔明、袁天罡、李淳风、刘伯温等诸多前人心血著作,而成就一代风水大师,著有《一世真经》一部,这便是:‘一世化阴阳,阴阳分三花。三花传万代,代代通鬼神’,‘一世风水通阴阳,不做神仙不做王。惩恶扬善解疾苦,不负人间一炷香。’这是《一世真经》开篇语,也是我派教义。可惜,一世风水阴阳学传到我这里,我也只学到皮毛而已。
“那白鼠将军乃是关东五百年得道散仙。十几年前我偶遇白鼠将军,他说世间动乱,一些邪灵恶鬼借机转世为祸人间,而且假借十二生肖之名出世。那白鼠将军与十二生肖之首有道家渊源,所以,岂能允许这几个恶灵作怪,于是,托我寻个有缘之人替他除掉这几个转世为人的恶灵。白鼠将军又说,有一年发洪水,他正施法救助百姓,忽见‘鲶鱼老怪’借机大肆吞吃百姓,于是白鼠将军与‘鲶鱼老怪’交战。只因白鼠将军救助百姓损伤法力过多,而那鲶鱼老怪又吞吃众多阳气,功力大涨,所以白鼠将军被鲶鱼老怪打败,幸而被你搭救。之后,白鼠将军告诉我你就是他要找的有缘之人,让我去将你点化。你在做警察时已帮白鼠将军除去一个‘龙’,即是‘独眼龙’,这一次又除掉一个‘倔头驴’其实,应该是‘马’。这十二个转世恶鬼已除掉其二,还有十个尚在人间,五爷您还任重道远,劫数未完啊。”
吴天机又说:“那白鼠将军愿作为你家的保家仙,护佑你家一甲子平安,以答谢你的相救和相助。”说完他让孟五爷取来笔墨纸砚,郑重地在红纸上写出“白鼠将军”四个大字。
此后,孟五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84岁那年无病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