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柳秃，名头很大。柳秃理发铺，经常门庭若市。
这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年轻人，在铺前理开了发。理出的发型一点不比柳秃的差，价格也便宜。一些柳秃的老主顾，在年轻人的摊前，排起了长队。
柳秃十分气恼，却不表现出来，微笑着搬出了理发家什，高声大腔说，谁理？免费！
凳上坐下个老者。
柳秃问，想要啥发型？
老者笑笑，光头就中。
柳秃用商量的口气说，咱改个理法，咋样？
老者又笑笑，只要是光头，咋理都中。
柳秃说声好，开始给老者洗头，洗好后闷声进了铺子。
柳秃再出来，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宽大厚重的大刀。他安慰老者，您坐稳了。
柳秃的大刀像个转盘，呼呼带风地在老者头上盘旋起来。灰白的毛发，随着大刀的舞动，无声地翻飞，飘落。
理发的和路过的，全敛声屏气全神贯注地盯着柳秃手中的大刀。除了大刀快速划过声，再无杂音。直到老者的头顶露出青白的皮，柳秃住了手，才响起一阵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趴下来喊师父。
柳秃笑了。
年轻人流着泪说，师父，你是骑兵大队的吧？抗日那会儿，你们常这样相互剃头。我受父亲所托，到处寻找他的老战友。多年了，你是我找到的唯一的一个。
柳秃惊呆了，哆嗦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选自《百花》
（段明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