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黑乌鸦胆大妄为,竟窃了洛阳王王府库中的一块笋玉。这笋玉可是价值连城的活宝,只要浸泡在冰凉刺骨的雪水里,一年便可长一寸。
黑乌鸦被洛阳王王府侍卫统领古云飞追杀,一直向江西鬼迷山逃去。鬼迷山绵亘两百里,山里地形复杂,别说是人,就是鬼也会迷路的。10年前,这里出现了一伙山贼,贼头就是血屠户赵恨天。
血屠户心狠手辣,老奸巨猾,他的天雷寨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已经有300多名贼匪。蓟州官府曾三四次进山剿匪,可转来转去,在茫茫的黑松林中迷了路,最后被血屠户打了伏击,官军损失严重,近几年,官府再也不敢打剿匪的主意了。
黑乌鸦和血屠户曾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一路逃向鬼迷山,就是投奔血屠户而来,一旦与血屠户会合,再想缉捕他,那可就难了。
古云飞为了完成缉捕任务,命令手下继续围追堵截黑乌鸦,他自己则骑上快马,直奔蓟州。蓟州府台牛千禄一听消息,急忙和州府的捕头仇九霄一起领兵来到鬼迷山山口,捕快和府兵们在进山的路口布了三个口袋阵,专等黑乌鸦上钩。
黑乌鸦果真悍勇,他手持断魂钩,闯过古云飞的第一个口袋阵,杀出仇九霄的第二个口袋阵,直接闯入了牛千禄坐镇的第三个口袋阵。
黑乌鸦连闯两关,已成强弩之末,牛千禄领着十几名亲信护卫,一拥而上,将黑乌鸦擒住。牛千禄指着他的鼻子问:“黑乌鸦,笋玉呢?”
黑乌鸦咬牙说:“没有!”
牛千禄亲自搜他的身,果真没有笋玉。牛千禄从身边的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铁尺,朝黑乌鸦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不讲出笋玉的下落,我打死你!”
黑乌鸦满头是血,连声惨嚎。古云飞远远地跑了过来:“留他一命,我们还要问笋玉的下落呢!”牛千禄闻声停手,可是黑乌鸦已经昏迷过去。古云飞在黑乌鸦身上搜查一阵,也没有找到笋玉,不禁气急败坏。
牛千禄说:“把黑乌鸦押回府衙,不信他铜皮铁骨,熬受得起本官的大刑!”
也只有如此了。一行人才走上一里路,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怪叫:“站住!”手持两把巨斧的血屠户领着山贼杀了过来!官军养尊处优,哪是这帮山贼的对手,一场混战,官军败北,仇九霄和古云飞二人保护着牛千禄逃出重围,马车中的黑乌鸦被血屠户救走了!
血屠户把黑乌鸦救上山后,先将他浑身上下仔细搜了一遍,别说笋玉,就是个纸片都没有。山寨的军师急忙喊来大夫,大夫摇摇脑袋:“大当家的,即使能把黑爷救醒,他恐怕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此言不假,10天后,黑乌鸦醒了过来,可也只会“嘿嘿”地傻笑。
军师悄悄地把血屠户拉到一边,低声说:“大当家的,你想过没有,黑爷留在山上,那可是一大祸害!”
洛阳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府中的宝贝丢失,他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血屠户思前想后,到了晚上,他打开后寨的寨门,领着黑乌鸦来到地形最为复杂的阴风谷,然后一掌把黑乌鸦从谷顶推了下去!
黑乌鸦从天雷寨消失,血屠户也像是去了一块心病,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起床刚要穿衣,就见自己的前胸竟密布着十几道青色的淤痕,就好像小青蛇趴在身上一样。他急忙把刘军师找来,刘军师一看,大惊失色:“大当家的,不好了,这是鬼鞭身!”
所谓鬼鞭身,就是指人亡故后,冤魂不散,化做厉鬼,晚上用鬼鞭子抽打自己的仇家来雪恨!血屠户身上这些鞭痕看似不肿不痛,可是七天后,便会发黑化脓,腐烂至骨,实在是邪门得很。
血屠户问:“那怎么办?”刘军师想了想:“在蓟州,还真有可治这种邪症的高人,就是黄鹤观的观主无量道人!”
血屠户一听要出山找外人给自己治病,连摇脑袋,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真要无量道人走漏了天雷寨的秘密,那么自己这十几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刘军师嘿嘿一笑:“黄鹤观的观主是个瞎子,怎么能记得住进山的路呢?”
瞎道人被十几个山匪背上了山,山匪们为了保险,还在他的瞎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刘军师不放心,亲自领人到阴风峡把瞎道人接上了山,血屠户取下瞎道人脸上的黑布,看见他灰白的瞳仁,这才放下心来。
瞎道人听血屠户说完治病的要求,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竹笼:“治病可以,不过你们不能饿坏了我笼子里的宝贝!”
刘军师掀开笼子上的黑布,笼子里竟是一只不大的巴掌狗,这种巴掌狗是蓟州的一种土狗,因为长不大,携带方便,就成了瞎道人引路的工具!他说:“我帮你养狗,你一定要给我们大当家的治好鬼鞭身!”
瞎道人别看模样猥琐,可治疗鬼鞭身确实有绝招,他先从木瓶子里倒出一种淡绿色的药粉,然后撒在桃木的拂尘上,他一边用拂尘抽打血屠户的全身,一边念念有词地说:“天地玄黄,斩鬼八方。鞭痕惑人,吾道有当。驱病去邪,妙用岐黄。邪灵隐遁,律令如常……”
治疗了三天,血屠户身上的鞭痕才渐渐隐去,他赏了瞎道人200两银子,山匪们要背瞎道人下山,瞎道人问:“我的巴掌狗呢?”
刘军师急忙取出巴掌狗,瞎道人摸了一把狗毛:“还可以,没给我养瘦,我还得靠它引路呢!”
就这样,山匪们背着瞎道人下了鬼迷山。第二天中午,刘军师偷偷溜到了后寨,后寨的竹竿上,晾晒着血屠户儿子的小衣服。刘军师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急忙掏出一支毛笔,在衣服上横七竖八地画了十几道,还没等他画完,就听院门外有人冷笑:“刘军师,你干的好事!”
刘军师回头一看,来的人正是血屠户。原来,刘军师真正的身份是官府的卧底。哪有什么鬼鞭身,那是一种腐藤的藤汁在作怪,只要把腐藤汁偷偷地抹到衣服上,穿衣服的人用不了三天,身上就会出现被鞭子抽过一样的青色痕迹。如果治疗得法,这藤痕于人无害,一旦治疗错误,藤痕便会腐烂化脓,极其歹毒可怕。
瞎道人并不是黄鹤观的观主,他是蓟州府的老捕头金不换。别看金不换双目失明,可是记路的能力超群,如果他能再上一次鬼迷山,就能彻底记住直通天雷寨的山路了——这就是刘军师第二次把腐藤的藤汁抹到血屠户儿子衣服上的缘故。血屠户挥动腰刀,向刘军师身上砍去。刘军师一急,竟把腰间的锡酒壶操了起来。
锡酒壶被利刀砍碎,喷香的酒液全都淋到刘军师的身上。血屠户最后一刀,取下刘军师的人头,挂到天雷寨最高的旗杆上。
金不换一直等着山贼再次请他治病的消息,可是三天后依然没有动静。金不换知道出事了,急忙找到府台大人牛千禄。
牛千禄听金不换说完事情的经过,担心地问:“进山剿匪可以,但你能找到直通天雷寨的路吗?”
金不换一咬牙:“能!”
古云飞领着1000多名捕快和府兵组成的队伍,紧跟在金不换的身后。金不换叫徒弟仇九霄背着他,直奔鬼迷山而去。
穿过阴风峡后,金不换就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古云飞说:“金前辈,天雷寨距离阴风峡还有多远?”
金不换想了想:“最多不超过30里!”
古云飞和仇九霄派人四处寻找,可就是找不到直通天雷寨的路。正在这时,就听金不换拎着的笼子里传来巴掌狗“汪汪”的叫声,金不换打开笼门,巴掌狗撒着欢跳到地上,然后一路嗅着味道,直奔山里。
剿匪的队伍跟在巴掌狗后面,翻山越岭,最后终于找到了隐蔽的天雷寨。一阵强攻,天雷寨被攻破,山匪们虽然拼死顽抗,怎奈官军人多势众,肯投降的山匪做了俘虏,不肯投降的就变成刀下之鬼。
巴掌狗之所以能引路,就是因为刘军师。刘军师酒壶中的酒名叫千日醉,是用一种可以使人上瘾的神仙花泡成的。巴掌狗被刘军师养了三天,每天都喝这种酒,不知不觉,巴掌狗就对神仙花的味道特别敏感。
山贼平日活动不许过阴风峡,刘军师就借着上次迎接瞎道人的机会,偷偷地把酒液洒到路上,这就是巴掌狗循味引路的真正原因!
血屠户身中数箭,受伤被俘,他被押回府衙。牛千禄升堂审问笋玉的下落,血屠户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啥时候见到笋玉了,我看那笋玉一定是被你这个狗官得到了!”
古云飞没办法,只得押着血屠户回去交差。笋玉最终的下落,成了一个天大的谜。
牛千禄后来贪赃枉法,三年后被贬官回家,同年得了中风之症,一个月后便一命呜呼了。
牛千禄死后,棺墓被坠崖不死的黑乌鸦盗窃,在牛千禄的尸骨中,黑乌鸦发现了一块已经变黑的玉石,正是笋玉!这块玉竟被牛千禄死前当成了窍塞,塞到了屁股眼里。
黑乌鸦逃亡的时候,也曾经这么干过,被牛千禄击昏抬到车里,在后窍中藏着的笋玉就到了牛千禄的手里。因为这块玉长时间不见天日,并和腐烂不洁的东西长久接触,已经变得又黑又臭,再想生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选自《故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