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口技

时间:2016-12-16 10:18:34 

南宋初年,金兵连年南侵,忠勇的岳家军浴血奋战,取得了节节胜利,一直将金兵赶到了淮河北边一带。眼看就要打到黄龙府,将金人逐出中原,不料就在这时,一向所向披靡的岳家军却吃了个大败仗,前军3000将士死伤过半,先锋牛皋下落不明。岳家军只得退守山阳城,闭城不出。

这一仗不是金军中突然天降能人奇士,而是因为金人弄来了一批叫做“沙漠苍狼”的怪兽。

原来,当岳家军节节胜利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急坏了当朝宰相秦桧。秦桧曾做过金人的俘虏,暗中与金人勾结,是个主和派。只因岳飞坚决主战,岳家军又能征善战,才使得他的阴谋无法得逞。他与金使密谋:“我在金国期间,曾见过你们那儿有种叫‘沙漠苍狼’的猛兽,凶悍无比,何不弄来一战。”

那天牛皋一上阵,几百只苍狼长吼一声,声震旷野,岳家军的战马顷刻间屁滚尿流再也无法奔驰。接着这些苍狼急如闪电冲进岳家军,张开血盆大口乱扑乱咬,岳家军士兵从没见过这种猛兽,一时不知如何对敌,顿时乱了阵脚。

牛皋好不容易杀出狼群,连战马也丢了,只身往一座峻山逃去。几乎筋疲力尽时,刚要喘息一下,谁知从树林子里窜出了一条锦花大蛇,张口就向他扑来,他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只能等大蛇吞食。

恰在此时,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雕鸣,接着这只雕振动巨翅俯冲下来,直扑大蛇。锦花大蛇急速掉头往树林子里逃得无影无踪。

牛皋闭眼等死,半天仍不见动静,再睁开双眼看时,哪里有什么巨雕,只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立着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青衫少年。

那少年自称叫范小山,开封人,家有良田千顷,不愁衣食,因此从小喜欢养些鸟儿猫儿什么的。他原是极聪明的人,每日逗鸟玩猫,久而久之,就无师自通了几手口技,能摹仿八哥、画眉、狗儿、蛐蛐的叫声,往往也能乱真。

一天,他提着个鸟笼子到城外护城河边的柳树林子里去遛鸟,他学着画眉的叫声,正与笼子里的那只画眉斗得起劲,不想却引来了一条一尺多长的蜈蚣。

范小山从小锦衣玉食,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吓得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出声不得。这时,只听边上传来一声洪亮的鸡叫,一只大公鸡“啪啪啪”地拍拍翅膀又伸颈长啼一声,就“橐橐橐”地奔向那条蜈蚣,猛地一嘴啄去,那条蜈蚣竟然浑身扭曲死于树下。

范小山回过神来四处张望,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公鸡,身边站着个驼背老人,刚才那些鸡啼声、拍翅声、奔跑声、啄食声都是从老人口里发出来的。他知道遇上了奇人,低头就拜。

老人说:“你有口技的天分,但你刚才所学出的画眉声只得其皮毛,若想成大器,还需磨炼一番,方能成就正果。”

范小山原本就喜欢奇技绝艺这些东西,当即就丢下鸟笼随驼背老人飘然而去。三年来,他们走遍大漠长河,高山沧海,见过无数飞禽走兽、奇峰绝壑,一路上老人边指教边告诉范小山,大自然里的山泉、林风、云霞、波涛都是习口技者的老师。

一天,老人对范小山说:“你随为师学艺已经三年,为师已尽平生所学教给了你。口技有妙技、神技、绝技之分,所谓‘妙技’,就是对万物都能仿其声,使人如同见其形,令人惊、笑、骇、怒;‘神技’就是不但得其声,而且能得其神,一旦发声如同风雨夜惊,万物呼号,百兽奔走,为师目前只达到六成的功力;至于‘绝技’,只听祖师爷提到过,绝技一发,则鬼哭神叫,山崩地裂,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也能在风雪之季令百花竞开,春风吹拂,但只听说过有这种绝技,却还没见有人能达到这种境地。你能否练成这种绝世口技,就要看你日后的造化了。”

老人正色告诫:“不管是哪一种口技,你都须切记,成大器者,胸中须有浩然正气,否则就只能沦为奔走江湖糊口乞食的俗流之辈。”

临别时,驼背老人又想了想,说:“现在兵荒马乱,为师再教你一招‘长啸’法,以备日后危急时使用。”老人说罢引颈长啸一声,只见飞沙扬石,迷雾四起,待雾散去,已不见老人的踪影。

范小山这才想起,离家已经三年,也不知家人现在如何,就朝师傅走的方向拜了三拜,转身寻路下山,不想在这里恰好遇上锦花大蛇,就运用口技救下牛皋。

牛皋说:“眼下四处都是金兵,你不如暂随我到军营,再作打算,如何?”范小山就随牛皋到了军中。可一连数日,金人多次在城下叫骂,岳家军将士却愁眉不展闭门不战。

范小山暗想,我学艺三年,不知已到何种水平,今日国事正在危急之中,不如用来一试。就是不成功战死在阵前,也不枉师傅教导一场。

岳元帅听说范小山要用口技迎战群狼,急调猛将牛皋领3000精兵随后保护。

范小山到阵前一看,这些“沙漠苍狼”果然凌厉凶猛,个头有牛犊般大小,浑身长着红色长毛,尖嘴巨颌,白森森的牙如刀锋一般尖利。所谓一方水土出一方生物,这苍狼生活在沙漠和雪域高原之中,长期忍饥挨饿,需日夜奔走数百里才能得到一点儿食物,物竞天择造就了它们凶残威猛和疾如闪电的习性。

金军将领见宋军派出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哈哈大笑,这不是白白送死吗?就驱动群狼扑来。

范小山一见群狼进攻,便使出平生所学,只听山崩地裂一般,平地传来一声虎吼,接着狂风四起林木纷折,跃出一只吊眼金睛白额猛虎,直扑群狼,一瞬间狼嚎虎啸斗成一团。有的狼被虎扑倒,“喀嚓”一声被咬断喉咙;有的被虎“刺啦”撕下一块皮肉,痛得“嗷嗷”乱叫。

但那只猛虎毕竟势单力孤,也被群狼咬得鲜血直流。猛虎狂怒不已,发出震天动地一声长吼,顷刻间山林中又跃出一只雌虎,领了一群小虎冲进狼群。沙漠苍狼被吓得浑身颤抖终于落荒而逃,牛皋趁机领军一路冲杀,大胜而归。

范小山见金兵已退,就要上路,岳元帅摆宴为他送行,席上说起奸臣当道,抗金前途险恶。范小山就传授了“长啸”之法:“元帅他日若遇危难之时,可以用它避离。”两人洒泪而别。

后来,岳飞写了一首《满江红》,内有“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之句就记载了这件事。范小山回到开封,却见到处是残垣断壁,经过金人的多次烧杀掳掠,家人早已不知下落。他多方寻觅不着,便打算重回岳家军与金人决一死战。

谁想这时却传来岳飞父子屈死风波亭的消息,他不禁顿足叹息不已。

当他了解到岳飞之所以不用“长啸”自救,是感恨于奸臣当道,壮志难酬,个人生死无足轻重,不如以一死来唤醒天下人时,顿时泪洒青衫,发誓一定要铲除秦桧,为天下正义之士报仇雪恨。

秦桧本是阴险奸诈之人,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一定会有人刺杀他,因而贴身家丁日夜守护,戒备森严。一连数月,范小山连秦桧的影子都见不着。

正在这时,秦府贴出了一张告示,范小山一看,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张招人告示,条件却十分奇特:50岁以上,哑巴,半聋半瞎,能认字,会书法。

秦桧为何要这样的人呢?原来秦桧平生做尽恶事,生怕别人掌握他的罪证,所以选用这样的人。可是这种人毕竟太少,告示贴出来三天,一直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一直到第三天黄昏,来了一个老人揭下这张告示,这老人不但五官不全,而且还跛了一只脚,斜了一边肩。秦桧大喜,让这个残缺不全的老人在身边干些端茶送水收拾文案的活计。

但是秦桧毕竟做多了坏事,天怒人怨,每当他独坐密室,就会听到阵亡将士的鼓噪索命声,岳元帅的怒斥声,金甲天神“哗啦啦”的铁索声,可等他惊慌地喊来家丁,眼前却只有那个残疾老人在一旁垂头欲睡。后来,秦府上下更是夜夜鬼哭神号,人人心神惶惑。

不久,秦桧就因为神魂不得安宁而病死了。秦桧死的那天,残疾老人突然哈哈大笑:“我终于练成绝世口技了。”边笑边走出秦府,飘然而去。

这个残疾人正是范小山。那天范小山见了那张告示,想起师傅曾指着一种草对他说,这种草叫“封喉”,奇毒无比,练口技的人千万不能误食!

范小山为了进入秦府,决定吞食这种毒草。他想:岳元帅可以舍生取义,我范小山难道就不能牺牲一技吗?何况我虽不能再用口技了,但我还有眼睛还有手,我可以收集秦桧的罪证公之于天下,那时便可以一举诛之。

但没想到他喝下“封喉”后,那草中的奇毒与他体内的正气相激,虽然五官肢体遭到毁坏,容貌变得又老又丑,但却冲开了他的七窍,腹、喉、眼、耳、鼻都能发声,倒成全了绝世奇技。

秦桧虽然表面上是死于病,其实等于这绝世口技一刀一刀将他的精魂削刻殆尽。

后来,有人曾在东海看到范小山,只听他长啸一声,顷刻间天风海雨,波奔浪涌,龙吟虎啸,百兽狂奔……

选自《故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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