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少华山落草

时间:2016-12-16 16:16:01 

“跳涧虎”陈达,身强力壮,性情粗鲁,使一杆丈二长枪,邺县无敌。梁山泊聚义前,他与神机军师朱武,白花蛇杨春,虎踞少华山,打家劫舍,除暴安良。这里不说朱武和杨春,单说陈达,他是怎样上山落草的?

陈达原是河南邺县城东关人。他的宅前是邺县有名的糠粮市。俗话讲:靠山吃山。陈家没有寸田,全靠吃糠粮市过活。啥叫吃糠粮市呢?原来过去粜米籴粮不用秤称,而是用斗量。陈家父子就在集上管这事儿。也就是相当于后来的税桌子,负责给过秤,然后交纳管理费。过去不是这样,而是米入斗后,拿刮板在斗上刮一下,抹平,刮下的粮食归管事人。不过管这糠粮市也不是件容易事。一要德高望众,大伙信得过;二要会两手,以便维持市场秩序。陈达的爹爹陈大枪,武艺高强,陈达也从小跟爹爹学了一身好枪法。父子俩管理这糠粮市,给人方便,秉公办事,老百姓都信得过。

天有不测风云。开封府尹赵诚上任后,大舅子李一毛狗仗人势,见管糠粮市是个“红”,便想霸过去,集集带着管家和一帮恶奴来捣乱,逼着人们去他那儿粜米籴粮。陈家被砸了饭碗,自然不干,就去找县官告状。这县官长着狗舌头,见这是巴结赵诚往上爬的好机会,自然胳膊肘儿不会往外拐。他把李一毛请来,二两“猴尿”一喝,嘴对耳朵一喳喳,定下一条绝户计:如果陈家敢做,必然二虎伤一;如果不敢,正中下怀。于是传话给陈家,某天某日来大堂听候明断。

暗室亏心事,陈家当然不知。到了这天,父子俩一块进了大堂。一看这阵势,倒惊呆了。只见大堂中间架着口油锅,沸油滚滚,冒着青烟,眼看就要着了。一个衙役提来一只肥鸡,锅中一扔,“哧啦”一声,肥鸡立刻翻了上来。县官大堂高坐,手捋胡须,“唔”一声,笑眯眯点点头。

陈李两家两厢站立,听候大老爷明断。县官干咳一声说道:“陈李两这争糠粮市,弄得满城风雨,本县秉以公心,青天明断……”说着,手指堂下油锅道:“你们两家谁能从这油锅里走过去,糠粮市就归谁,不然嘛,本县另委别人,休再争执。”

这一招确实厉害,陈家父子万没想到县官会这么断,一下子愣住了。李一毛不得意,手摇鸳鸯扇,大摇大摆地走到陈达父子而前。鼠牙一龇,一阵嘿嘿干笑,挑逗道:“姓陈的,大老爷吩咐了,锅里走一趟吧,大爷我要看看炸大虾……

陈达一听,火撞脑门,一把薅住了李一毛的脖领子,狠狠地揪着,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恶棍。李一毛被勒得嗷嗷叫。陈达骂道:“你这无赖,欺人太甚,你先走一趟,爷爷也饱饱眼福!”说完,“当”一拳,把李一毛打了个仰八叉。大堂之上岂容放肆。县官如何肯依,惊堂木一拍,喝叫左右:“给我拿下了!”几个衙役如狼似虎扑了上来。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大枪跨前一步,说声“慢”,伸手拦住了衙役们。回头对县官说:“大老爷呀,青天在上,休怪小民莽撞,你这样断,着实不公啊!”

县官眼皮一翻说:“怎么不公?你想要鸡,又想要蛋,哪有这等好事?走与不走,休再罗嗦!”陈大枪大喊冤枉,跪在地上,求大老爷开恩秉公而断。吃了锅铁黑了心的县官哪听这些?对陈大枪说:“休再罗嗦,既然你等惧死惜身,本县只好委别人了。”说着,冲着李一毛的管家道:“来呀赵狗子,他们鹬蚌相争,你来渔利,本县委你代管了。”这实际上还是等于给了李一毛。赵管家说声“是”,跪倒磕头,连叫“青天”。李一毛得意洋洋,大拇指一挑,连小眼全笑没了。县官这样向潘灭杨,打鸡轰狗,就是个木头橛子这会儿也得骨碌骨碌。陈大枪气得脸色煞白,“呼”的一声站起来,冲着县官喝道:“你这混官,伤天害理,这样断,俺不服!”县官嘿嘿一笑道:“不服又怎样?本县言出如山,不然,你走油锅!”

常言道:火候不到水不开,逼不到劲上不杀人。陈大枪血往上撞,褂子一脱,“啪”一声摔在地上,说:“你当爷爷不敢?俺要皱皱眉,不算真好汉!”说着,裤腿一挽,就往油锅走去。

陈达一看,“啊”一声扑过来。急忙拦住,说啥也不让爹爹去。陈大枪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忍不住老泪横流:“孩子,祖宗上没给咱留下啥,只有这糠粮市,咱世代经管,不想被那小子霸占,咱们要为这争口气,今个就是横着出去,也不能孬在这帮这伙手里!”说着,推开陈达,又往前走。陈达还是拦住,说啥要替爹爹去。陈大枪哪里依?一把推开儿子,头一昂,大踏步向通往油锅的木板走去。

人们一下子惊呆了。就连定这绝户计的县官和李一毛也没想到姓陈的真敢下油锅,两只眼不错珠地盯着,半张着大嘴,就连喘气儿也忘了。陈大枪走到锅沿上,停住了,轻蔑地看了眼这帮丑类,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笑声虽不算高,却震得大堂嗡嗡直响。笑够了,“嗖”一把拽下腰带上的汗巾,嘴里一塞,眉毛一抖,向着滚烫的油锅走去……

几个衙役不忍观瞧,“啊”一声惊叫背过身去。陈达“呀”一声惨叫,疯了般扑了过去。这时陈大枪已从油锅里走过,重重的摔在地上,人事不醒。他的脸蜡黄蜡黄,满脸滚着豆大的汗珠。陈达心似油煎,捶胸顿足,哭倒在地。众衙役一看这情景,惊的面面相觑,呼啦啦围过来。只见陈大枪的一条腿已经炸糊,惨状不忍目睹。

县官如梦初醒,半天才醒过盹来,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惊叹一声,不得不把糠粮市断归陈家。可是事儿并不算完,李一毛就跟没这回事一样,每逢集上照样还是来霸市捣乱。陈达去找县官做主,县官哼哼哈哈,根本不理。直到这时,陈达才知上了大当。

家中无吃无喝,爹爹医伤无钱。难道就这样让人骑脖子拉屎?难道爹爹就白白地残废了吗?陈达万般无奈,仰天长叹道:“你们真是往绝路上逼我啊!”

半年后的一天集上,陈大枪的腿稍能活动便拖着这条残腿来市上主持事务。乡亲们都知陈家冤枉,都围上来问长问短,并主动送他粮米,你一把,他一捧,一会儿的工夫,过斗的笸萝里就送满了。李一毛赶来,乱棍打散了乡亲们,腰一叉,冲着陈大枪一阵嘿嘿狞笑:“你这炸不死的老狗,那条腿又不想要了吧?”说着,头一摆,立刻上来几个恶奴,一人一把,就跟撒粪一样,把笸箩里的粮食给扬了一地。陈大枪忍无可忍,上前与李一毛评理。李一毛一副不屑的神态。两手交臂一抱,腿儿一颤,阴阳怪气地说:“嘿嘿,有本事再告去。邺县的天姓李,地姓李,老爷想叫谁半夜死,他不敢活到天明。”说着驴脸一撂,眼露凶光,冲着恶奴们说:“来呀,先教训教训这个老杂毛!”几个恶奴应声扑来,不由分说,棍棒齐下,一顿拳打脚踢,把陈大枪打了个鼻青脸肿。陈大枪夺过一条棍,奋起还击,一棍打倒了一个。李一毛一看,哟嗬,还真厉害!抄起根大棍,喊声:“上。”几个恶奴又扑上来。陈大枪坐在地上,防了东顾不了西,李一毛瞅准空子,照着陈大枪的脑袋就是一棍,可怜陈大枪,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

陈达闻讯赶来,已经晚了。他刚才是回家给人借口袋的,一看爹爹惨死在地上,“啊呀”一声暴叫,狂狮般扑上来,两枪刺倒两个恶奴,一把抓住正要逃跑的李一毛。杀父这仇,夺碗之恨,不共戴天!陈达钢牙咬啐,两跟喷火,一顿乱枪,扎烂了这个恶棍。陈达回转身来,扑到爹爹的身上嚎啕大哭。

这边出了命案,早有人报到县衙。县官一听,这还了得!立刻亲自带人前来擒拿陈达。陈达痛不欲生,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见了县官,眼全红了。大叫一声,挺枪就刺。众捕快哪里抵挡得住?枉法的县官也死在了陈达的枪下。陈达连伤几条人命,无处安身,这才投奔了少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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