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有一种习俗——哭灵,就是人死了以后尸体放在租来的水晶棺内,摆放在灵堂内亲人必须嚎啕大哭,据说哭得越凶,后人就越吉祥发达,就像藏民把死人剁成小块拌上蒸熟的糯米撒在秃鹫经常出没的地方,让秃鹫尽快吃干净后人就越兴旺是同一道理。
马厂长突发脑溢血死了,马厂长活着就是马家的摇钱树,高工资、兑现奖、灰色收入,每年的收入总和一般都以百万计,马厂长的突然死亡无异于是马家的一个晴天霹雳,抛开民俗不说,马家人也是悲痛欲绝,更何况还有民俗这一层关系在里头,所以那个哭声不说惊天地泣鬼神,至少平头百姓没有这么大的阵势。他老婆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像比赛一样哭声凄厉,眼泪长长一家人痛哭着......
但是,楚地人对于哭不仅仅只听声音,还按照关系的亲疏厚薄进行分类,有如下一种说法:“老婆哭是怨天恨地、儿子哭惊天动地、女儿哭真情实意、儿媳哭假心假意、女婿哭叫驴子放屁。”但是无论怎么分类,该哭还得哭,你不哭他不能表达你的悲伤,你不哭他不能说明你心里的痛楚,谁不爱摇钱树呢?
楚地哭灵并是单纯地哭泣,而是一边呜咽,一边诉说。马夫人伤心地哭诉道:“马如仁,你个死鬼,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呜呜——老天爷你不公啊!我们家老马他还不到死的年龄呀,他才五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厂子里也正兴旺,离不开他呀!呜呜——这都是那些不要脸的臭婊子把你害死的呀!呜呜——”
好事者不仅要让家人痛哭流涕,还花钱雇请了一些帮哭者,这也是楚地的一种民俗,谁家死人了,只要你出钱还可以请一帮妇女帮着痛哭,她们哭声大,泪滴少,就为争一份工资,当然主人家还会给一些礼品,如香烟,毛巾之类。
正当一家人哭哭啼啼的时候,又来了一帮妇女老远就哭开了,迎接的人赶紧扯开鞭炮点着火,“哔哔啵啵”炸响了,马家人一头雾水,这是谁又花钱雇来的帮哭者?等走近了一看,都是华夏棉纺织印染厂职工。家里人有些纳闷,马厂长活着的时候,全厂职工随处可以听见一片咒骂声:狗日的马厂长克扣工人工资,狗日的马厂长倒卖国有资产,狗日的马厂长以势压人奸淫妇女……不可能马厂长一死大家就生不计死仇,还为他伤心痛哭。
厂领导们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马厂长的情妇帮,工会主席老刘为这帮情妇捏了一把汗,你是情妇就是马厂长老婆的情敌,还明目张胆地跑来叫板,马夫人真要发起脾气来了谁能拦得住?副厂长老杨小声对刘主席说:“儿子哭惊天动地,女儿哭真心真意,儿媳哭假情假意,女婿哭叫驴子放屁,情妇哭一台好戏。”话音未落,马夫人已经看清楚了这是老马生前的情妇帮,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她想起老马原先多么好的身体呀!一头牛都能打死,可是自从玩弄情妇以后每况愈下,头发也白了,牙齿也松脱了,时常晚上睡下了第二天就起不来床,总是叫嚷“腰酸背痛”,劝他少跟这些情妇来往,性命要紧,他哪里听得进去?身体就这样给掏空了,要不然哪里会不到六十岁还没退居二线就突然死了?她一咬牙抓起一挂大鞭点着火扔进了情妇帮人群,只见那几个妇女尖叫着蹦跳着乱成一团,工会干事小王赶紧冲进女人堆里三下五除二把燃着的鞭炮用脚踩灭了,那几个妇女有的衣服被炸破了,有的手脸被炸伤了,工会刘主席也赶过来了对她们说:“老马已经死了,你们以后还会抱这一颗大树吗?赶紧走吧!人家不欢迎你们看不出来吗?回去该换衣服的换衣服,该擦药的擦药,走吧!”
打发走了一大帮情妇,刘主席回来对老杨说:“这些女人也不知是怎么啦,未必跟老马之间还有真情实意,不就是逢场作戏玩玩吗?工作上得一点好处,分配上沾一点油水,既然老马已经死了,那还不赶紧改弦易张?竟然还跑来眼泪长长,也不知把自己的老公置于何地?”
杨副厂长说:“死心眼这就是女人的可爱之处,你玩女人玩少了体会不深。”他们的谈话被淹没在一片哭声之中,那些被请来帮哭的人是定时哭喊的,不然就拿不到足额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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