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见血难封喉
驯兽不害人,同门不操戈,只这两条便封死了周天顺报仇的门路。凌月娥情知周天顺死脑筋,再劝也是无用,想报仇只能指望周颢和周大柱兄弟了。但数日后一回到周堡,又一个糟糕透顶的事实摆在了面前——周大柱兄弟学艺未精,蒙面夜闯郑家庄,仅仅几个照面就被郑龙郑虎打得遍体鳞伤,差点丢了性命。
事实也是,郑龙生性跋扈,拳脚了得,郑虎枪棒精通,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别说周大柱兄弟半路学艺,就算从小习武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凌月娥边给周大柱敷药边冲周天顺喊:“周天顺,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这都是郑家人作的恶!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啊?怎么死抱着师命不放?”
周天顺呆立半晌,拔腿就走。凌月娥急了,大叫:“你个窝囊废,你去哪儿?”
“我该给新捉的几只鹿崽喂食了。”周天顺站住脚,回头定定地看着凌月娥,“请你相信我,终有一天,善恶总有报应——”
“你走,走吧,我相信你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凌月娥气得花容变色,气咻咻地打断了周天顺,“你就和你的猫狗,和你的金子过一辈子吧!”
周堡的人擅长经商,周天顺也不例外。周堡遭遇大火不久,周天顺就重修屋舍,加固院墙,并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驯养猫狗鹿猴。一批又一批的宠物卖出去,换回的是大把大把的金银。金银放在家里不安全,周天顺又在城里的钱庄入了股。短短四年,周天顺家便成了富甲一方的殷实大户。
一天半夜,周天顺正睡得迷迷糊糊,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贴上了窗棂。很快,一根吹管捅破窗纸,探了进来。
周天顺翻个身,打出一串叶笛般脆亮的呼噜。鼾声乍起,就见那只已经驯化的海东青展开双翅,扑棱棱疾冲窗棂,张开尖喙猛啄。窗外的黑影慌了手脚,弃了吹管要逃。可刚转过身,面前已多了座“黑塔”!
不是黑塔,是头体格庞大的黑熊。黑熊“吼吼”做声,蒲扇般大的巴掌当头拍下。两个黑影登时吓得腿肚子朝前,瘫倒在地。随着又一声呼噜响起,那只黑熊先后抓起那两个人的脖颈,抛出了高高的院墙。与此同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
周天顺伸个懒腰,披衣下床取下了门闩。来人是凌月娥和周颢。一踏进房间,凌月娥便急问:“天顺,你没事吧?”
周天顺揉揉睡眼,什么事都没有。凌月娥如释重负,说:“我睡不着,恍惚看见两个黑衣人翻墙进了你的院。我担心你出事,就叫了周大哥赶来。哦,周大哥昨天回来了,他想要你帮他。”
周天顺没有表态,看上去并不感兴趣。周颢从怀里掏出只陶罐,兴奋地说:“我走遍了整个南蛮西戎,总算找到了见血封喉树。你看,我花了一年时间,提取了满满一罐毒汁。我们的血海深仇就要得报了!天顺,我需要钱,需要雇请射箭高手——”
一提到钱,周天顺便不顾凌月娥没鼻子没脸的训斥,毫无商量余地地下了逐客令: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请便。周颢嘲弄地剜了周天顺一眼,大踏步出了门:我周颢是周堡的男人,就是死也要顶天立地,绝不像你那样低三下四,做缩头乌龟!果不其然,次日清晨,周天顺还未起床,就听院外骂声震天。
糟糕,周颢和凌月娥出事了!周天顺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去。院外,数十名手持刀枪棍棒的郑家庄客已将凌月娥和身受重伤的周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带人来的,正是郑家三兄弟。
从郑家兄弟恶声恶气的歹笑声中,周天顺听出了个大概:昨夜没筹到钱,雇人无望,周颢决定单枪匹马杀往郑家庄。说来也巧,一进庄就瞄见了郑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颢引弓射箭,一支用见血封喉毒液浸泡的箭镞“嗖”地射中了周龙的肩胛。谁想,郑龙却没倒下。他拔掉竹箭,吆喝庄客围捕,一路追到了这儿。凌月娥想救周颢,谁知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她是同伙,我要带她回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审一遍!”瞅到郑彪嘿嘿淫笑,贼眼珠在凌月娥身上骨碌碌乱转,周天顺急忙上前,挡在了凌月娥身前:“郑兄弟且慢,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放过他俩?有何条件你尽管提。”
“好说,除非你给我们兄弟这个数!”郑龙鼻孔出气,伸出了巴掌。周天顺一咬牙,说:“五十两就五十两——”
“哈哈,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哥说的是五百两!”郑彪紧接着又指向院内,“此外,再加上你那只绝品海东青。”
要知道,当今天子为了求得上品,律例中甚至有这样一条规定:刑徒如能捕捉到一只海东青并进贡朝廷,一切死罪均可免除。若没有罪,不用说,官运财运想挡都挡不住。而更让郑家三兄弟和凌月娥、周颢万分震惊的是,周天顺居然淡淡一笑,说道:“只要放了他俩,不光海东青归你,我再给你们加两码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