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要命的一针
案件又突现新情况,大出狄有德和李文仲的意料!将赵大夯收监后,几个人来到后衙李文仲书房里反复斟酌案情,直到掌灯时分犹难定夺。这时书童挑着灯笼来报:“老爷,王一针王老先生来访。”
王一针,不是最后救治宜城公主的那位神医吗?他深夜来访有何事?狄有德和华太医面面相觑,李文仲更是惊奇,忙命书童将王一针领进来。
白眉白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王一针进了书房,略一施礼,便目光如炬地逼视华太医:“华太医,你勘验公主之尸时,不知可曾勘验过公主的右手手腕?”
华太医一怔:“这……这个倒不曾,皇上有旨,只可验公主尸伤。”
“呵呵,难怪啊难怪。”王一针不无讥讽地笑道,“华太医果不愧是御医,眼中只有皇上的金口玉言,倒把咱们医家的验尸须先切脉这第一要旨给忘记了!”华太医不由面红耳赤。
狄有德已听出了王一针话中有话,不由心中一凛:只怕此案又要节外生枝!
果然,几个人来到停尸房,华太医二验公主之尸,只见他一搭公主的右手腕,脸色突然一变,一番推捏拍打之后,竟从中取出一根细长闪亮的银针来!
迎着众人万分愕然的目光,王一针坦然一笑:“你们猜得不错,这根银针确是老朽所遗!老朽一针下去,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你……你竟敢妄取公主性命!”华太医惊叫道。
“老朽行医一世,但存救死扶伤的慈悲心肠,岂敢妄取他人性命?”王一针一声长叹,“自公主驾临洛阳一年来,老朽碰到一桩怪事:有一类病人虽骨瘦如柴,可腿脚肿得粗如水桶,呻吟床头,浑身直出黄水,令老朽难以下针施救,眼睁睁看着病人命丧黄泉!李大人作为洛阳的父母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水……水肿病,也叫浮肿病。”李文仲低下了头,嗫嚅道。
“更奇怪的是,这得水肿病的人并非三例五例,而是上百例有余!这种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再问李大人,是谁造成了这桩人祸?”王一针幽幽地道。
狄有德和华太医疑惑地望着李文仲。半天后,李文仲终于抬起了头,脸憋得像个紫茄子,一咬牙道:“狄大人,恕李某对皇家不恭了!”随即手指着公主之尸,悲愤地道:“是这个女人造成了这桩人祸!自她到洛阳后,因为皇上把一万户的税收赏赐给了她,她为大修府邸,便乱加赋税。今年水旱频繁,粮食歉收,不少百姓倾家荡产,颗粒无存,眼看寒冬将至,何以为生?下官苦劝她,却遭她一顿呵斥……”
“李大人,百姓心中有杆秤,知道你是个好官,也知道你胆子小了点,胳膊拗不过大腿,对公主无可奈何。公主她这是苛政猛于虎,杀人如草不闻声——她活着,百姓就不得活,她死了,百姓才可得救!”王一针慷慨激昂地接话,随又转头对华太医道,“那天马三宝他们抬着公主来到老朽住处,喝令老朽救治。老朽起初见公主血头血脸,自以为她必死无疑,心中窃喜,但一按她的脉搏,发现她脉搏强劲,居然还有救!老朽毫不犹豫地悄悄将银针扎进了她的曲池穴。”
“曲池穴乃紧要之穴,平常针之可令人昏厥,公主本就处于昏迷之中,这一针就是要命之针!”华太医不觉失声道。
“对,就是这一针要了公主的命!我才是害死公主的真正凶手。今日老朽行医归来,听说吴道子和赵大夯先后自首认罪,心中颇是不安,岂能忍心让他俩背黑锅?请两位大人将老朽捉拿归案,绑到京城,是杀是剐由皇上定夺!”
一听“皇上”二字,李文仲刚才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没有了,眉眼一低对狄有德道:“狄大人,王一针他……他招供了,您看怎么办?”见狄有德依旧不语,紧皱眉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他不由打了个哆嗦,无力地拍了一下巴掌,守候在门外的两个衙役便手持镣铐走向王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