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玲
李大水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在家就是老婆奴,家务活儿全包不说,就连每月的“俸禄”也全交,然后随媳妇心情再赏下零用钱来,赏多赏少从无异议。
李大水媳妇并非悍妇,对别人都和蔼友善,她这辈子,就是李大水的克星。當然,李家媳妇也是个讲究人,在外没让李大水折过面子,但凡遇到需要随份子的情况,从没二话,只要李大水拿回请帖来,该三百该五百她都痛痛快快地掏出来。男人在外边挣的是脸面,万不能让人看不起———这道理,她懂!
李大水媳妇有个毛病,就是烦应酬,凡是人多的场合,只要不是非去不可,她都能不去就不去,为此李大水琢磨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批发店有请帖卖,一张五块钱,十张三十五。李大水钱紧时就花五块买上一张,随便填上哪个同事或者同学的名字,理由嘛,更好找———结婚、二婚、父亲生日、母亲生日、孩子满月、孩子上学等等,然后理直气壮地拿回家,媳妇都会很大方地掏钱。
有了钱,李大水在外边就活泛了许多,男人嘛,钱是脸面,出手阔绰自然被人高看一眼。
自从有了生财之道,媳妇那儿就成了李大水的银行,啥时候钱花完,就去买张请帖。后来李大水觉得麻烦,竟然一次去批发店批了十张请帖藏在褥子下边,需要时摸出一张大笔一挥,跟签支票一样,钱就到手了,过瘾得很。
当然,为了不让媳妇怀疑,李大水还善于“演戏”,比如把请帖往桌子上一摔,气愤地说:“你看,现在的人咋都这样啊,就连搬个家都要请客,分明就是借机捞钱嘛!”这时候媳妇就会深明大义地劝他:“请就去呗,人家好不容易买个新房,请你是看得起你。”然后数出钱来。
过上十天半个月,这样的戏他就演上一次,刚开始时还心虚,后来越演越像,越演越有水平。
这天是星期天,大水媳妇想把被褥弄出去晾晒晾晒,哪知道往外抱褥子时竟噼里啪啦掉出几张请帖来,印得那叫一个喜庆。打开一看,邀请人和被邀请人那儿都是空白的。
这咋回事?李大水被速招回家。面对摆满一桌的“证据”,李大水立刻想到那句至理名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大水自己找来搓衣板,规规矩矩地跪在上边,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贪污腐败”的罪行,声泪俱下,边说边哭,鼻涕泡都出来了。他说自己开始时也是小心翼翼怕媳妇发现,可架不住媳妇粗心啊,以至于自己在犯罪的边缘来回徘徊,结果就掉进罪恶的深渊了。痛定思痛,只要媳妇能原谅,他愿意检举揭发共犯,以求戴罪立功!
李大水媳妇完全懵圈了:“咋的?还有共犯?”
“有!”李大水拼命点头,“媳妇,我要大义灭亲,我要检举你的爸我的老丈人,他就是我的共犯!那天我在批发店买请帖被他看到了,没办法我只有和盘托出我的计谋,结果他不但没有怨我,而且也买了好几张请帖回家了。前天还表扬我哩,说如今他手头宽绰多了,要找个时间请我喝酒。呸,谁喝他的酒,回头是岸,我才不和他同流合污呢!”
李大水媳妇没想到他把自己老父亲供出来了,这该咋办?想了半天,心里这股怨气还得落在李大水身上,她一拍桌子说:“你自己犯错牵扯别人干什么?你这软骨头,还没怎么着呢,就急着卖爹求荣,这要是战争年代你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严惩重罚!”
李大水吓得哭都忘了,凄惶地说:“媳妇啊,不是都说坦白从宽吗?你咋不照规矩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