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
元朝末年，群雄并起，朱元璋击破各路起义军，扫平元军的残余势力后，在应天府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为此，江南菉葭浜村民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庆祝了三天三夜。
没想到好日子才没过多久，当地官员宁有才就仗着自己当年跟随朱元璋的队伍南征北战，在菉葭浜横征暴敛，骄横作恶。为此，菉葭浜村民搜集了宁有才的九大罪状，派了九个武艺高强的村民，以耍段龙舞为幌子，分别走水路和旱路进京告御状。
段龙告御状的消息，很快便被得知消息的菉葭浜乡绅透露给了宁有才。宁有才得知后大怒，发布通缉令，派衙役紧急追捕九名耍段龙舞的村民。
这九个村民在离开村庄的时候，喝下了乡亲们送来的断魂酒，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不成功便成仁。
好在宁有才贪生怕死，虽然手下衙役都是当年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高手，但他担心有人会趁府中空虚来暗杀他，便只派了三十六名武艺一般的衙役前去追捕，而这三十六名衙役，又被分成九组，每四人一小组，战斗力也因此大大降低。没过多久，有三组衙役抓到了三个耍段龙舞的村民，并从段龙中搜到了村民们上告宁有才的有力证据。
从菉葭浜走水路到应天府有五百多里地，过去了几天才抓到三个村民，如果另外六个人抵达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
宁有才深知朱元璋的脾气，他越想越怕，便带上所有金银细软，前往京师打通关系，还想顺道将剩下的六个村民一网打尽，回菉葭浜后斩首示众，杀鸡儆猴。
在剩下的六个村民中，有一个村民名叫张小土，他从小被父母送到少林寺习武，长大后才回到菉葭浜。因长年不在家，他对菉葭浜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如今又因为喝了断魂酒，要冒死进京告御状，惹得他一肚子怨气。才走到苏州，就被姑苏城的繁华吸引住不想走了。
這日，他到姑苏城外的枫桥投宿，是因年幼时曾在少林寺读过一首唐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到了客栈之后，张小土才发现自己玩了几天，带的盘缠不够用了。没办法，他只好去枫桥街头卖艺，顺手将藏有段龙的行囊放在墙角，向路过的游人表演起少林寺功夫，引来路人阵阵叫好。
就在张小土忙着收取路人给的赏金时，一个小偷盯上了他放在墙角鼓鼓的行囊，以为里面有啥宝贝，偷了就跑。可巧的是，派来抓捕张小土的四个衙役，也乘船来到枫桥，正好上岸时碰上了正在打开行囊查看段龙的小偷。
四个衙役心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四人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偷抓住了。小偷不明所以，连忙作揖求饶，因为衙役们穿的都是便服，小偷不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人。而宁有才手下的衙役大部分是从北方带来的兵士，听不懂苏州话，也没跟小偷啰唆，掏出绳子就将小偷绑了。小偷一看这四人不跟他说话，还用绳子绑他，抢了他偷来的东西不说，还不讲理，莫非这四人是东瀛来的倭寇？
小偷连忙朝路人大喊道：“救命啊！抓倭寇啊！”枫桥镇的百姓一听说有倭寇，拿起武器就冲了过来，冲着四个衙役就是一顿暴打。张小土那边还在忙着翻跟头卖艺呢！几个跟头翻完，人都不见了，一个孩子告诉他大人们都去抓倭寇了，他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回头一看，行囊也不见了，更加火冒三丈，冲到岸边一看，原来是被“倭寇”偷去了，大喊一声“我来也”，飞起几脚就将那四个衙役踢落水中。
四个衙役稀里糊涂地被人踢落到河里，又晕晕乎乎地被人打捞上来送往衙门受审去了。张小土捡起失而复得的段龙，心里乐开了花，他突然一愣，心想告御状搞不好可是送命的事情啊，自己为什么会开心呢？丢了不是更好吗？
那一夜，他在客栈里彻夜未眠，想起了乡亲们送他们离别时期待的眼神。这几天他也怨恨过父母狠心叫他去送罪状，但他终于明白，只有把宁有才这样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菉葭浜的老百姓们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啊！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启程赶往京师。
张小土侥幸躲过了宁有才派来的第一组追捕的衙役，但不幸被第二组的衙役发现了，张小土以一敌四，打得不分胜负。可一拳难敌四手，就在他精疲力竭节节败退时，突然有一队衙役冲了过来。张小土心想，这回可完了，眼睛一闭，就躺在地上等死了。
可一阵打斗声后，并没有人来抓他，张小土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名官员正骑着高头大马在注视着他。
原来昨天那四个衙役被送往衙门后，全盘招供出是受宁有才指使，沿途追捕上告村民，并非是倭寇。如今宁有才已赶往京师，托人打点去了，要将这九个告御状的村民全部置于死地。
府尹吴子君得报后，大为惊讶，宁有才是他辖区的下级官员，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虽然他跟宁有才没有过交往，但早就听说过此人心狠手辣，不是一般角色。吴子君一直碍于宁有才是朱元璋的爱将，没敢去招惹。但现在要想得民心，就要制止宁有才的出格行为，他下令辖区衙役迅速将路过告御状的村民们保护起来，免得再丢失证据。
骑在马上的官员正是吴子君。吴子君向张小土讲明事情原委后，张小土后悔不迭，他们如果早知道府尹大人如此清正廉明，何须冒死进京告御状？如今另外八个村民生死未卜，面对宁有才派出的高手，能不能把御状送到京师还得两说呢！
吴子君听完张小土的一番话后，突然开了窍，他本也想奔赴京师面见朱元璋揭露宁有才的罪行，但一旦被皇帝知道他的治下如此不堪，自己的仕途也不会长久。他急忙下令下辖各县，一旦发现宁有才过境，立即抓捕。
宁有才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还在船上喝着小酒，就被一帮来路不明的官兵给抓了起来，连同那三个被他抓到的村民，一起被送到了苏州府衙。
另外五个村民，在张小土的联络下，很快也都赶到了苏州府，九条罪状的证据终于汇集到了一起。吴子君看着村民们提供的证据，了解到宁有才在菉葭浜横征暴敛、强抢民女、买官卖官、假公济私、作恶多端，甚至敢假传圣旨，真是条条死罪啊！
在条条铁证面前，宁有才还是死不认罪，诬赖菉葭浜村民将龙斩成九段，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因为龙是皇权的象征，他要面见皇上，讨一个公道。
吴子君看着张小土，问他九段龙是怎么回事。张小土如实回答，说九段龙在菉葭浜已有数百年历史，段龙舞早已闻名遐迩，并非为了此次上京告御状而刻意斩成九段。张小土大义凛然地说道：“当今皇上圣明，绝不会偏听奸人宁有才一面之词。”
吴子君对宁有才说：“如果你要去面见圣上，我送你去，但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事到如今，你还是自己选吧！”
宁有才听后，面如死灰，只好认罪，被当场处死。
菉葭浜留守在家中的村民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欣喜不已，率数十条段龙赶赴苏州城，在城内舞了七天七夜，以感谢府尹大人主持公道。
选自《民间文学》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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