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就用偷来的钱买了许多轻纱,红的、蓝的、黄的,挂了满满一屋子。花妖似乎没有骗他,有了这些纱,她的成长果然快了起来,原本只是一只脑袋,如今已长出了肩膀。
阿五的心也随着她的成长越来越兴奋,他上街的次数渐渐少了,只是一心留在家里陪着那位美娇娘。他的生机似乎也已经不用担心,每次只要一上街,就可以偷到不少钱,他兴奋地想,这样下去他不是既得了媳妇,又有了财路了吗?说不定过个几年,他就可以成员外了呢。
四十九天已经过去四十七天了,那女子长在花中,只剩下一双莲足还没在花蕊中,花也长得特别大,细长的花瓣似乎颜色更深了,由浅蓝变成了深紫,看上去竟有些像西域的紫罗兰。
阿五每天都看着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端得是心痒难耐,不过想想再过几天就可以娶这女子为妻,他也就忍了,继续焦急却心甘情愿地等待。
一直到了四十九天的前夜,花妖突然要一匹白绢,说那白娟必须通体晶莹透亮,宛如水晶。若是没有这件东西,就算她长成了一副女子的身躯,也无法成人。
这下阿五犯了难,就算他偷一辈子的钱恐怕也挣不到那一匹白娟啊,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偷了,可是……什么地方有这样的宝物?
他自然而然想起方圆百里之内最富的陈员外,据说他家有一间屋子,专门放各种各样的珍稀宝物,想必那里应该有这样的布匹。
陈员外家的护院家丁比官衙里的衙役还多,阿五扮成一个送水的伙计,混了进去。但他并不熟悉地形,在比小镇还要大的院子里瞎转悠,最后终于被人发现了,一路追过来。幸而他脚力够快,从后院一堵墙上翻了出来,背上挨了一镖。
他从陈府一路逃出来,没偷到白绢,只得强忍着疼痛买了一块普通绢布,逃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花妖已经长成,一身白衣,立于无数绢纱之间,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看着那美娇娘,阿五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强忍着背上剧烈的疼痛穿过无数轻纱,将白绢交到她的手中,说:“布我已经拿回来了。”
花妖接过绢,轻轻一抖,那一匹布散了下来,满目尽是一片耀眼的白。她微微一笑,笑容更加艳丽:“这并不是我要的绢,不过应该够了。”
说完,她搂着阿五,将绢缠上他的脖子,一双如水深眸望着他,说:“公子,你可喜欢妾身?”
“喜欢……”阿五痴痴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木木的笑容。
“既然喜欢。”花妖眼色猛地一变,“就为我而死吧,那样你就永远都属于我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呵呵呵呵……”
她妖异地笑了起来,缠在阿五脖子上的绢越来越紧,将他的脖子都勒得变了形,但他依然笑着,艰难地道:“喜欢……我喜欢……”
县衙的捕头带着一帮捕快循着血迹风风火火地杀了进来,还没进门,却看见万千飘动的纱布中,一朵巨大的花正舞动着细长的花瓣,勒住阿五的脖子,发出妖异的笑声,层层叠叠的花瓣像丝绦一般在空中舞动,像一丛长在水底的海藻。
所有捕快都吓得面如白纸,只见那花猛地一挥花瓣,木门砰的一声便关上。等众人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壮着胆子破门而入的时候,整个屋子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纱布和被勒死的阿五,他的嘴边,还带着一丝幸福的笑容。
小小的花店里,执纨扇的女子看着面前艳丽的美人草,冷着脸道:“你这又是何苦,虽然当年你还是人时被一个负心郎抛弃,但也不必增加这无谓的杀孽。”
花妖一声冷笑,道:“当年我就是太心软,被那负心人给杀了,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魂魄寄在这妖草之内。这个叫阿五的人便是他的转世,我现在已经得到他了,永远得到了,他的魂灵将与我一道。”
说完她便轻笑了起来,笑声异常凄厉,执纨扇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前世缘,今世果,一切皆有定数,做人还是以善为先,方位大德。只是这芸芸众生,又有多少人能抵挡无穷无尽的欲望和诱惑?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