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糟沓,我说,见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并不害怕。
水都煮开了,还说没糟沓?
我想垫池边捞鸡蛋,谁知……
鸡蛋?
真的。
他吃完了一颗西红柿,抹把嘴,递给我一颗,又拿一颗吃起来。那时侯,过路人口渴了,是可以随便吃地里的瓜果的,只要不糟沓或带走就没事。三两口吃完,他问:
鸡蛋在哪儿呢?
那不是,来到涝池边,我也抹了把嘴,往水里一指。
咕嘟已止住了,池水白了混了。也不知他看到鸡蛋没有,说了句:
那还不煮熟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打开小鼓。自家没断过养鸡,可煮鸡蛋的美味,我只在端午节领略过。怕他抢了先,我甩脚脱了鞋,挽起了裤腿,要下水捞蛋。
小心烫着。他站一旁急喊。
唉哟,我伸脚探进水,缩回脚呼喊着。一尻子坐地上,捂着脚唉哟着。
你看你,急啥呢!那人说。
我唉哟不已,抖着那只脚。
生石灰见了水,不但会煮沸,还爆炸呢,他说,你刚才没看见?
我瞠目乍舌,不知说什么好。
他捉住我那只腿脚,卷了半边破草帽,往我脚上扇。脚面和小腿脖儿,被烫红了,灼痛难耐。他去了路边的菜地。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两根黄瓜回来。几下捏碎黄瓜,给我往烫处搽。又将碎黄瓜交给我,叫我自己搽。我抹着黄瓜,却只管一时时。连一秒钟都不到,仍然灼痛得很。他离开又来了。捏着一种草,搁池边洗衣石上,大手握成拳头,几下捣烂,又伸姆指研。抓土和成绿泥,给我往伤处糊。不咋得,忍着点。对我说了,轻轻撩着水,洗了自己的手,说不太烫了,脱了鞋,小心地蹚水,下池捞出那颗鸡蛋,扬起对我说:
真的煮熟了,递来让我剥了皮吃。
大太阳里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他给我搽黄瓜又和草药泥涂抹,灰白的汗褟都溻湿了。从他贪婪的盯鸡蛋的目光里,看出他吃西红柿解了渴,却没解饿。想着他还要冒大太阳,拉那么重的一车石灰赶路呢,不知怎么良心发现了,推去他递来的鸡蛋说:
大哥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不知是饿坏了馋急了,还是觉得我理应领他的情,几下剥了鸡蛋皮,囫囵往嘴里一填。咀嚼动作传向喉结,迅即咽进了肚里。
见我盯着他,他自觉吃相粗鲁,不好意思吧,想了想,从脖后取下胸膛挂的一枚麻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