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徽州画苑公开拍卖“唐寅猛虎图”的消息便四下传开了。一时间,城中的豪商富贾、文人雅士、大小画家都纷纷涌向了徽州画苑,唯恐去迟了失去参加竞拍的机会。
上午卯时,拍卖会正式开始。方院长亲自提锣执槌,当他喊出1000两银子的底价后,在场的竞拍者纷纷举牌追加价码。不到一袋烟工夫,画价就攀升到5000两银子!
拍到这个天价,只剩下两人举牌了:一位是鼎鼎大名的徽派画家吴仁德,另一位便是带淳安人去见方院长的汪先生汪铭直,也是有名的徽派画家。
这两人好像在斗气似的,你追我赶直把画价抬到了8000两银子,还没有一位甘愿退出。
就在众人咋舌暗叹之时,吴仁德又高高举起了一万两银子的木牌。
方院长敲了下锣,喊了声:“一万两银子第一次!”又敲了下锣,提高嗓音喊道:“一万两银子第二次!”只要他敲响第三声铜锣,那么这幅珍贵的猛虎图就非吴仁德莫属了!
可就在方院长右手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槌,准备向左手提着的铜锣奋力敲去时,忽然有人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木牌喊道:“我出一万两银子,外加我的一半房产和地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汪铭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座位前,一手高举一万两银子的木牌,一手拿着厚厚一沓房地契。
拍卖场内一片静寂,大伙都睁大眼睛,万分不解地看着汪铭直。好一会儿,才听得吴仁德冷笑道:“疯子!这个人已经发疯了……”说着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拍卖现场。
汪铭直用一万两银子和他的一半房地产,最终淘汰了吴仁德,拍得了这幅唐伯虎所作的猛虎图,一时间在徽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徽州城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这汪铭直和吴仁德其实是师兄弟,三十多年前他们同时拜在徽派书画大师梅远山门下,学习书画技艺。由于两人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刻苦,不出两年便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了梅远山的得意门生。
只是汪铭直生性耿直,不善言辞,不比吴仁德能言善辩,讨人喜欢。两人性格上的差异跟他们学习书画并无多大干系,要紧的是他们几乎同时爱上了梅远山的掌上明珠梅芳菲。
要是一般女子,十有八九会选择满嘴甜言蜜语、风流倜傥的吴仁德,但温柔善良的梅芳菲偏偏对老实木讷的汪铭直情有独钟。生性好强的吴仁德当然不甘把美丽可人的小师妹拱手相让,他暗暗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梅芳菲!
这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汪铭直离开师傅的“梅香画苑”正要往回家的路上走,不想却被守在门外的师兄吴仁德和另外两个师弟拦住了。吴仁德笑着对他说:“汪师弟,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师门了,虽说以后还是住在一个城里,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所以我特在‘得意酒楼’定下了一桌酒席,想请你们几个最要好的师弟痛饮一回!”
汪铭直平常是不喝酒的,可架不住吴仁德和另外两个师弟的合力邀请,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去了酒楼。结果这一去,他不但喝得酩酊大醉,而且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赤条条地躺在“怡红院”名妓“一品红”的怀里。
更意想不到的是,当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跑下楼,惊惶失措地逃出“怡红院”的大门时,却被一个威严的嗓音喊住了:“汪铭直,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到这时候,汪铭直才明白自己是被吴仁德他们算计了!他想向师傅解释,可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他张口结舌之际,师傅已恨恨丢下一句:“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梅远山的弟子!”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铭直酒后嫖娼的事儿很快就在“梅香画苑”里传开了,梅芳菲很想找上门去当面向他问个清楚,却被余怒未消的父亲拦住了。半个月后,梅远山把梅芳菲许配给得意门生吴仁德。
但梅芳菲始终忘不掉汪铭直,就在她违心嫁给吴仁德不到三个月的一天晚上,吴仁德在外面喝过花酒回到家,强行要与她亲热被她拒绝后,吴仁德一怒之下打了她两记耳光,还把当初设计陷害汪铭直的事儿抖了出来,然后嘲笑她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个傻瓜,可我偏不让你们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汪铭直收到了梅芳菲让贴身丫环送来的一封信。梅芳菲在信中叙说了昨晚与吴仁德争吵的经过,对自己不明真相委身吴仁德这个禽兽感到痛不欲生,在信的最后,她写了这样一句:生不能做汪家人,死也要做汪家鬼!
就在这天下午,梅芳菲悄悄走出吴家大院,来到高高的河西桥上纵身跳入了滚滚长江之中。噩耗传来,汪铭直悲痛欲绝。从此他恨透了卑鄙无耻的吴仁德,并发誓终生不娶以谢梅芳菲在天之灵……
这回当他得知吴仁德一心想拍得唐伯虎的猛虎图,好为即将进京赶考的儿子打通关节时,便不惜倾家荡产与他竞拍到底。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汪铭直疯狂拍下猛虎图是在故意和吴仁德作对时,汪铭直却请“徽州画苑”的方院长出面,说他愿意把拍来的猛虎图转让给吴仁德。而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吴仁德允许他将梅芳菲的坟墓从吴家祖坟迁移到他们汪家祖坟!
消息传开后,徽州城内的男女老少无不为汪铭直的“痴情”所感动,都希望他能与吴仁德尽快达成交易,完成梅芳菲“死也要做汪家鬼”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