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朵孙彩珍家有个姑娘,名叫稚榜,长得像只花蝴蝶,美极了。小时候,父母接了人家的厚礼,把她放(订婚)给人家了,男的是个癞子。稚榜长大了,要办婚事,稚榜高低不肯,又哭又闹地说:“我宁愿嫁个老虎,也不嫁癞子脑壳。”妈妈赶忙捂住她的嘴说:“这个说不得!说不得!老虎听了,会把你扛走的。”
稚榜大声说:“扛走就扛走!扛走才好哩!”
有一天。稚榜和妈妈在菜园里除草。妈妈又劝她出嫁,妈妈说:“榜儿,嫁个有吃有穿的人家,才是要紧的。人好不好,有哪要紧!那又当不得吃,当不得穿!”
稚榜说:“苗家姑娘谁不是在跳花场中选丈夫的呢?你们给我说的人,我就是不爱;我宁愿嫁老虎,不嫁给他!”
这时,恰好有只老虎蹲在菜园子外面的篱笆脚下听到了,它咆哮一声跳进来,扛起稚榜走了。
稚榜的阿妈哭喊着跑回家来:“不好啦!不好啦!我家稚榜叫老虎扛走啦!”稚榜的阿爸拿根大棒追出去。
老虎咬了一只狗,吃了狗肉,把狗肠子撒在路上。椎榜爹看见血糊淋拉的狗肠子,当是稚榜给老虎吃了,没心去追了。
老虎扛稚榜到家了,大声喊道:“妈妈!开门来!快开门!我给你带个媳妇来啦!”母老虎打开门,高兴地说:“媳妇在哪呀?”
老虎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稚榜说:“那不是!”
母老虎看了,嗔怪儿子说:“哎呀呀!恐怕你下嘴重了,咬死啰!”老虎说:“不是,我咬住她的衣服扛回来的。怕她是害羞,或是睡着了。”母老虎轻轻拍着稚榜喊道:“媳妇,我的好媳妇,快起来,别怕,我家是人,不是鬼。”
稚榜爬起来,见喊她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婆,旁边站着个她一看就喜欢的漂亮小伙子。稚榜高兴地叫起来:“噫!这就怪了,我不是被老虎扛走的么?咋会到这里来呢?是做梦呀?”漂亮小伙子说:“不是做梦,是你自己愿意,我才把你引来的(苗族婚俗,男的把女的引回家去,就是算结婚,所以苗语结婚也叫引妻)。”稚榜笑起来说:“乱讲!我没在哪里见到你。咋个说我愿意跟你呢?”漂亮小伙子说:“你讲过‘宁愿嫁老虎,不愿嫁癞子’的话么?”稚榜说:“讲过!讲过!你要真是老虎就好啰,癞子家就不找我啦!”
漂亮小伙子说:“我变来给你看看,是不是真老虎?”说着,在地上打个滚,就变成只老虎,还笑着问稚榜怕不怕。
稚榜抱着老虎的头说:“牛皮上的字,狗咬得烂;我说过的话不后悔,你是老虎我也爱。”老虎高兴地又打个滚,又变成个漂亮的小伙子。稚榜和他做了夫妻。
过了好多年以后,稚榜的孩子已长成个放牛娃了。一天,稚榜在门外晒太阳,一边纺纱,一边时时抬头看远方。老虎见她是想家了,就问:“是想爹妈了?”
稚榜叹声气说:“想啊!哪会不想?我来你家八九年了,还没回门哩!”
老虎说:“好吧,等收庄稼后,打两斗米的粑粑,熏半边猪的腊肉,提两葫酒(苗族农村皆用葫芦盛酒,故叫酒葫,不叫酒壶。),一只公鸡,一只鸭,带着孩子回去同外公外婆过苗年。”
苗年节的头天,稚榜夫妇带着孩子,挑着粑粑、腊肉,带着酒葫、公鸡、绿鸭(即公鸭,公鸭一般是绿头、绿翅。苗族风俗,送新娘回门,需用两升到一斗的糯米饭或糯米粑、两腿猪肉(即半边猪)、一坛(缸、葫)酒以及公鸡、公鸭各一只,作为礼物),回到娘家的时候,天已黑了。稚榜对她多年不见的老妈妈说:“务(苗语对老年妇女的称呼),我们是远方人,回娘家过年,到这里天就黑了,在你家住一宿吧?明天再走。”夜里,老妈妈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就说:“过年过节,我家客人要来。一会子,还要打过年粢粑,没地方给你们住,请别家去住吧!”
一个小兄弟说:“妈,这位大姐是远方人,带这么多东西回娘家,天黑了,让他们住一宿吧!”
老妈妈改口说:“也说得是,出门人谁带房子走呢,请到谷仓下边屋里住一宿吧!”
第二天,稚榜的那个好心的小兄弟来看过路的客人。稚榜烧一个粑粑给他吃了,又拿两腿腊肉给他,说:“好兄弟,这是给阿爸、阿妈的,拿去吧!”
小兄弟忙伸手一挡说:“大姐姐,这是你带回自己娘家的礼物,我们不要!”
“快拿去吧,一会还有哩!”
小兄弟推辞不过,一声一个谢地走了。他回去对爹妈说:“那位过路的大姐姐好慷慨啊。喏,这是她送给二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