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一大早就将县衙围的水泄不通,这些人与其说是想看真凶是谁,不如说是想看何知县砸莫三的剃头挑子。赵员外一家也早早来到县衙,抱着一线希望,看能否找出杀害赵翠儿的凶手。唯有莫三一个人来得最迟。何知县见莫三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就有气,问道:“莫三,半月期限已到,你可查出真凶是谁?”莫三身子一斜,将剃头挑子放下,答道:“还没有。不过大人要砸挑子也不要忙。我这儿还有几个人的眼没刮。等我把这几个人的生意做了,你再砸吧。” 听他这么一说,围观的街坊轰得一声笑了起来。都说这莫驼子死到临头还尽想着挣钱。何知县觉得受了戏弄,怒道:“莫驼子,你敢戏弄本官!来人,给我砸挑子!”
莫三赶紧抢到挑子前拦住:“别忙!别忙!听我一句话,大人,我说的是全城的老少爷们,现在我没刮完你就要砸挑子,我不服!”知县一想,今天不让他干完,看来他是不服气的了。就问道:“那好,还有哪几个人?”莫三答道:“三个,一个是赵员外赵老爷,一个是赵家姑爷付秀才,最后一个就是莫驼子莫三,我自己。”说着就走到付忠身边,边将付秀才往剃头挑子前拉,边说:“秀才,我知道你这些天因为悲痛过度,患了眼疾。好歹照顾一下,让我多挣两小钱。”付忠一边捂住眼睛,一边连连摆手:“不必了,我......”莫三却不管:“来吧,来吧,我的手艺你还不相信?我这一刮,包把你的眼病治好。一会儿,大人把挑子给我砸了,你想刮还找不着地方去。”
付秀才见拗不过,只得到挑子前坐好。莫驼子将椅子放平,热毛巾往付秀才脸上一敷,先是给付秀才全身上下一阵捶捏。然后将一把剃刀拭得铮亮,一手将眼皮撑开,剃刀便如风般在付秀才眼球上来回翻飞。一边刮,一边说道:“秀才,你这眼睛不像是悲伤过度得的病,倒像是惊慌过度啊。不过没事,我一样可以给你刮好。唉,你家娘子死得惨啊,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付秀才不耐烦,嘴里催促道:“你倒是快些吧。”
莫三收起剃刀却说:“我再给你掏掏耳朵吧。” 说着,取出一个细长的掏耳刀,伸进付忠的耳朵里飞快地旋转,刮动。莫驼子正掏着,突然惊道:“哎呀,秀才,你家娘子死时可是叫过你的名字啊。你当时应该是清醒着的,你怎么不救她呢?你们不知道,这死者叫谁的名字,谁的耳朵里就有异样。你看,这不是。”一听这话,外面围观的人群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付秀才一见此情景,突然推开莫三,站了起来,喝道:“别胡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莫三接口说道:“怎么会不知道,除非你本来就不是付忠?”付秀才这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慎说漏了嘴,赶紧争辩到:“不是的,不是的。”可不由他分说,何知县已喝道:“你到底是何人?来人,给我拿下!”一班衙役拥了上来,假付忠想要反抗,可莫三的剃刀却架在他的脖子上,只得由着衙役捆了。
原来,这人本是个土匪,在劫杀付忠一家时,发现了付忠还有个家财万贯的未婚妻,于是想出了冒名顶替来赵家当上门女婿,轻松得到赵家万贯家产的办法。果然如他所预计的,赵、付两家十几年不见,没有认出他这个冒牌货。却没想到,付忠小的时候和赵翠儿一起玩耍时,曾为救被恶狗追赶的赵翠儿,被恶狗咬去了大腿上一块肉,留下了拳头大的一块疤。新婚之夜,赵翠儿见假付忠腿上并无疤痕,追问之下,酒醉的假付忠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胁迫赵翠儿跟从自己。赵翠儿哪里肯从,于是他竟将赵翠儿杀死后,装作自己先被打晕的假象,企图以赵家女婿的身份来继承赵家的家产。
赵翠儿一案至此真像大白,莫驼子的刮目辨凶在街头巷尾却越传越神。直到有一日,莫驼子因为多喝了几杯,才说出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那假付忠曾找莫三剃头修面,莫三在给他捶捏按摩,掏耳刮眼的时候,发现此人四肢健壮有力,耳聪眼明,不像是个读书人。赵翠儿一死,莫三就觉得一定和这个不寻常的“秀才”有关。于是,便谎称自己能“刮眼辨凶”,想引他现身。这假付忠心中有鬼,果然不敢来刮眼睛。至此,莫三心中已有七分肯定。直到在公堂上,众人面前,莫三边刮眼睛,边讲赵翠儿死时的惨状,果然见那假付忠眼神慌乱,坐立不安,心中便有九分肯定。掏耳朵的时候,便拿话一激,那假付忠果然慌不择言,露出了马脚。
至于为何知道何知县想纳妾的事,则是因为莫三在给他掏耳朵时见他耳廓有红肿的指印,便料定是好色的何知县想要纳妾,惹得泼辣的知县夫人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