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散夜静,范德禄从自己嘴里拔出两颗后槽的牙,对王海涛说:“这是我藏的仅有的两块金子,给你做酬劳,拿去吧。”王海涛惊叹:“范大人真会藏东西啊,在下佩服!”接过金子,飞身上房没了踪影。原来,王海涛早就被范德禄收买当托,帮范德禄摆脱麻烦。
天刚麻麻亮,范德禄就套车上路了。他哼着小曲,甩着响鞭,随着马车颠簸晃着身子。马车正要翻过一道山冈时,路被从山冈背面上来的一个人挡住了。那人头戴蓑笠,又被晨光照着,看不清面目。范德禄壮着胆子问来者是何方神仙,为何拦路。那人摘下蓑笠,扬起头来,却是王海涛。他瞪大双眼,语气很平淡地告诉范德禄,说又有人出钱收买了他,让他查出范德禄裹挟的财物。
范德禄苦笑了,说:“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是真藏了财物还能瞒过你这双贼眼?”王海涛问他:“没有藏财物为何要收买我为你当托掩饰?”范德禄答道:“这是防备朝廷的大员和山贼不相信我没有,被他们没完没了地纠缠。让他们看到你这个神偷都不能在我身上偷到什么,他们就对我死心了。”王海涛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却又陡然面色一凛,恶狠狠地道:“可我对你没死心,我要搜出你裹挟的民脂民膏,剥下你的画皮!”范德禄很无辜似的扔掉鞭子,又脱下衣服,说人和车都可以卸开搜。
王海涛哼笑一声,说他不卸人也不卸车,他要卸马。他说道:“从给你当托起,我就在琢磨你会把财物藏在哪里,开始时只盯住马车,可连车轴、车轮里都查过也没找到什么。昨夜,山贼要把马牵走,你真显出了慌乱,这才猜到猫腻可能在马身上。可马都是光溜溜的,能藏在哪儿?总不会让马吞金吧?”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天亮后他等在山冈上,看到马车慢吞吞爬坡,晨光中 马的某一部位看上去很别扭,他猛然醒悟了……说到这里,王海涛抢到一匹马前,右臂猛收夹住马脖子,再往下狂扳,活生生将马扳翻在地。他一只脚踩住马腿,拔出匕首刺进马蹄,从马蹄上撬下个铁马鞋来。这是个紧裹马蹄的厚重铁鞋,虽然套到马蹄上使马蹄变粗大了,但因上面沾满了干泥,走路时又有飞扬的尘土遮掩,不细看很难看出马蹄的变化。王海涛把铁鞋鞋口朝向晨光,铁鞋里底被照得闪闪发光。
王海涛冷笑道:“怪不得这几匹马走不动路。原来是范大人给它们穿了铁鞋——不,是金鞋!这一只铁鞋里嵌的金子足有百两重,五匹马的马蹄里就能藏金2000两,范大人为藏金真是煞费苦心啊!”其实范德禄没少干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勾当,只是干得非常隐蔽。他见赃物被查到,一下子面如死灰,嘴哆嗦着问:“究竟是什么人收买了你?他们给了你多少?”
王海涛正色地告诉他:“收买我的是海州的百姓,他们给我的无法计数,而且早已被我吸进体内,融入血液中。”范德禄追问:“那东西能比金子还贵吗?”王海涛答道:“那东西无价,人出生时没有它就不能活,那东西就是——奶水。”
原来,王海涛假意帮刘镇找密室里的古玩时,在范德禄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海州志》,他带着这本书和一根蜡烛进了密室,边等刘镇边翻阅这书。他没想到在《盗贼录》里读到了有关自己身世的记载:他出生不久父母双亡,他是靠喝海州百姓的千家奶水活下来的,后来还有人资助他读了几年书……
这时,范德禄沮丧坐地,哀叹道:“搞了一辈子,临了就落下这点东西,最终还落入贼手。两手空空回乡,有何脸面见人,不如就在这儿喝药了断了吧,也算给海州百姓一个交代!”说罢,他从怀里掏出根竹管,咬掉管头,咕噜一声,把竹管里的东西灌进嘴里,立马吐沫翻眼,蹬腿抽搐。
王海涛觉得范德禄能自裁还算有点良知,见他还没死,就从马车上找到水葫芦灌水救他。王海涛蹲下身,刚把水葫芦放到范德禄嘴边,范德禄的嘴突然张大,呼出一股强气,射出一枚鸽子蛋大的铁球,正中王海涛额头,将他击昏在地。
范德禄起身狞笑道:“小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你以为本官真喝药?本官是喝下制服你的铁蛋,你这条贼命到底还要本官来结果!”他操刀刺向王海涛的喉咙。可是,他的手被人从背后钳住了,回头一望,是一个健壮的老者出手阻止了他。老者身后还站着许多人,都是海州百姓。范德禄明白恶报难逃了,只好垂下了头。
原来,王海涛获知自己的身世后,就去找了这位在海州极有威望且武功高强的老者,表达了悔罪之意,托付他将自己盗来的财物转还给百姓,自己去为百姓追回被贪官裹走的血汗钱。老者很为王海涛痛改前非和奋力救民的行为感动,又想到贪官阴险狠毒,恐王海涛遭不测,便联系了一些百姓暗中保护他。
王海涛被救醒后,流着泪跪倒在百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