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却没有点名让陈柏涛夫妇交出什么,只是把他们带往另一个房间。房内装点得极其雅致,中堂挂一纸扇,上画一枝牡丹,附诗一首,正是当年陈柏涛所作。陈柏涛惊讶万分,正自猜疑,屏风后踱出一人,竟是姚重:“兄嫂别来无恙否?”
“姚弟?”陈柏涛一惊,“什么时候来的?”
“哈哈!”姚重大笑,“我不姓姚,也不是上海人,我本名山口一郎,东京人氏,现任大日本帝国皇军大佐。”
“你…… ”陈柏涛夫妇大惊。
“念二位是旧交,只要交出贵妃石,我保证不为难你们。”
花春红回头瞪了陈柏涛一眼,陈柏涛又羞又恨,脸憋得通红。
“你们好好想想,交还是不交?”姚重,也就是山口一郎,口气听似和缓,却明显藏着杀气,
“呸! ”陈柏涛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交!”花春红说,“命都在人家手里了,为什么不交?”
“你 ?”陈柏涛气得朝花春红一跺脚,花春红却装作没看见,两只眼睛顾自盯着墙上的牡丹图。
山口一郎大喜过望:“好,嫂子是个明白人!”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把陈柏涛留下来作人质,自己跟着花春红回去拿贵妃石。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山口一郎喜不自胜地回来了,一面扬着手里的贵妃石,一面对陈柏涛说:“嫂子果然守信用,陈兄请便吧!”
“强盗!”陈柏涛气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摇头叹气地走出了日本人的兵营。花春红在外面等着他,一看他出来,拉着他就七拐八拐扎进一条老弄子里躲了起来。果然,山口一郎一会儿就后悔了,派人出来追他们,他要独吞这份宝物,杀人灭口。
惊魂既定,陈柏涛一个劲地埋怨自已:“没想到这家伙竟是个日本人,我真是瞎了眼了!”花春红说: “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何必为这个事自责?”陈柏涛说:“只是便宜了那日本人,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未必,”花春红笑道,“石头是有灵性的,如果有缘,我们还会遇到它。”陈柏涛问:“此话怎讲?”花春红对他悄悄一阵耳语,陈柏涛望着老婆,连连点头。
再说山口一郎得了贵妃石之后兴奋至极,晚上就紧闭房门,焚一柱檀香,沏一壶浓茶,独自在灯下细细赏玩起来。第二天中午,侍卫见他迟迟没有起床,就去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感觉不对,赶紧报告上司,众人破门而入,吓了一跳,只见山口一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体已冰冷多时。
日本人查来查去,查不出山口一郎的死因,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而且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贵妃石是件宝物,只当是块寻常石头,根本没放在眼里。
后来,陈柏涛和花春红在朋友的帮助下几经辗转,跑到北平做起了小买卖,勉强糊口度日,直到日本人投降,才重新回到老家。 陈柏涛来到当年山口一郎的住所,翻遍了大大小小的角落,就是不见贵妃石的影子,没了镇店之宝,他茶也喝不香,觉也睡不稳,虽然和宝斋重新开了张,可陈柏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天,陈柏涛在一老友处下棋,适逢厢房起火,众人四散而逃,老友的儿子却被困在火中,急得哇哇大哭。陈柏涛一看,顾不得多想,闯进浓烟烈火里冒死把孩子救了出来。就在他要转身离去的当儿,突然愣住了,他发现那孩子手中握着的一块葫芦状的石头,不正是贵妃石吗?老友说: “这是夫人前几天在地摊上花二十块钱买的,陈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吧!”陈柏涛大喜过望,接过石头称谢而去。
回到家里,陈柏涛拿起石头细瞧,葫芦蒂上果然有一天然小孔,当年,花春红为防万一,从这小孔里灌进一种她娘家人猎狼用的剧毒药物,然后用蜡封上,那晚毒药遇热即化,山口一郎就是闻了之后一命归西的。
贵妃石如此失而复得,陈柏涛和花春红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