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刚才没有乱说什么,刘二心怦怦跳着,又把刚才说的说了一遍。方一拐也没说什么,就给他开了药。刘二拿了药,正想该拿哪一包给杜斜眼呢,一回到家,却看见杜斜眼早等在家门口了。杜斜眼打开两包药一看,只见两副药都磨成了粉末状,看不出具体的药名,但看起来两副药全都是一样的。杜斜眼想了想,问了服用方法,丢下四两银子,就把刘二第一次拿到的那包药拿回了家。
杜斜眼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按照方一拐说的,把药煎服了,没想药刚喝完,就觉得肚子一阵剧痛,随后恶心晕眩,上吐下泻,杜斜眼大叫了一声“不好,我八成是中了砒霜的毒了”,说完很快就昏迷了过去,杜斜眼的家人一听是中了砒霜的毒,又是给他灌绿豆水解毒又是灌粪水催吐,乱作一团,好在杜斜眼昏睡了半天,竟然醒了过来。看着自己中毒后弄得满地狼藉,杜斜眼牙齿咬得嘣嘣响:“好个方一拐,想不到我还是上了你的当!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不除掉你我也不得安宁,你也就别怪我了!”
杜斜眼说完就把刘二找了来,拿出一百两银子往他面前一放,对他如此这般一说。刘二吃了方一拐的药,病已经全好了,此时听杜斜眼说要他去谋害救命恩人,两腿直哆嗦,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咬咬牙就同意了。
刘二按照杜斜眼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去买了半两砒霜,然后以感谢救命之恩为名,生拉硬拽地把方一拐带到杜斜眼开的酒店的一间包厢里,等酒菜上桌,刘二把放了砒霜的酒递到方一拐的手里,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磕着响头说:“方大夫治好了我的病,我没啥可报答的,请恩人一定喝了这杯酒!”方一拐拿过酒杯闻了闻,仰头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方一拐喝完了酒,不一会就冷汗直冒,咬着衣领子,疼得满地打滚,随后七窍流出血红色的液体,全身一阵抽搐,就一动也不动了。
救命恩人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下,刘二浑身大汗淋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打了一声唿哨,很快杜斜眼带着一群手下拥了进来,刚要处理尸体,躺在地上的方一拐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杜斜眼吓得倒退三步,颤着声说:“你,你原来没死啊?”
方一拐指指他的脖领子,哈哈大笑:“我当然没死!我一个瞎眼的人,跟着你来到这里,开了诊所,而且人人都药到病除,能混到这地步,我会这么容易就死吗?告诉你,我这里有砒霜的解药,当刘二来找我,我就猜到八成是你想报复来了,所以就在这里放了解药,虽说砒霜无色无味,但凭我多年的经验,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我七窍里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解药跟砒霜中和后变成的液体!”
“不过,对你来说,死就是很简单的事了,”方一拐拿出纸笔写下一副药方,扔给杜斜眼,“你活,算我救人一命;你死,算我报了杀父之仇!是死是活,你自己选择吧!要是想活,就照我写的这副药方,快去买药来煎汤喝了!”
杜斜眼捡起药方看了看,一把撕了个粉碎,也大笑道:“伍一杰,生死有命,你给我下了砒霜,我都不死,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杜斜眼说完一挥手:“都给我上,把这个死瞎子砍了!”几个手下挥刀舞棍一齐上,可还没接近方一拐的身体,就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倒地动弹不得。
方一拐接着伸手一拍,把面前的桌子砸出一个窟窿,说:“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能杀了我,那我这么多年在白云山顶练功,不是白练了吗?!记住,你还有一个时辰选择生还是死!”方一拐说完走了。
杜斜眼看着衣袂飘飘朝白云山顶走去的方一拐,傻了一般愣在原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忽然间觉得心跳加快,呼吸紧迫,肚里又翻江倒海地疼了起来。难道方一拐刚才真的是想救自己吗?杜斜眼慌忙叫手下把那副撕碎的药方拼接起来,可哪里还看得清楚。几个腿快的家丁二话没说就朝白云山顶跑。可当方一拐来到时,杜斜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方一拐抬头看了看日头,叹了口气说:“杜老弟,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杜斜眼紧紧抓住方一拐的手,泪眼汪汪,说:“伍哥,死到临头,你让我死个明白吧!说,你当初跟着我来到南乐,难道不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吗?”
“不!”方一拐说,“我父亲死后,我为报父仇,出家练武功,练气功时因为报仇心太盛,走火入魔,结果视力越来越差,我就想,万一以后眼瞎了,不能看得见你,还怎么报仇呢?所以当打听到你逃到了南乐镇,我就想到了学医,趁着眼睛还能看得见,我看遍天下医书,想等精通医术后,通过看病问诊的办法,守株待兔,等你上门,以药杀你。后来来到南乐镇后,我的眼睛真的瞎了,好在此时我也精通了医术,一般的病没有能难得倒我的。那天刘二来找我,当他说药丢了时,我从话语里听出他语气慌张,切脉时又见他心脉沉浮不定,就知道了,他并非是丢了药,而是想拿到同样的一包药,而他在南乐镇,通过说谎拿到药的,只能是为了你……”
“这么说,你给我的药里下砒霜,是真的想杀我啊!”杜斜眼说。
“不!那两包药里都有砒霜!你和刘二都做过亏心事,为此担惊受怕,心毒郁结,久而得病,而这病必须以毒攻毒,非用砒霜不可。但是你的病更严重一些,所以我在后面那包药里放了三钱木通,这味药对刘二来说作用不大,对你却是理气通肝之药,没想到你却拿了刘二的那包!”方一拐顿了顿,说:“其实拿了刘二的药,也只是让你的病好得慢一点而已,可你后来却选择了死亡,我也没办法!”
“这话怎么说?”杜斜眼翻着白眼,气息奄奄地问。
“服了这副药,泄毒之路已开,肝气已顺,可你却对我起了疑心,动了杀机,杀机乃金气所主,肝为木,金克木,杀机一起,肝气复归阻滞,攻毒的砒霜也就断了出路,成了杀人之药,刚才我给你开的是专门理气解毒之药,可你没听我说,现在一个时辰已过,毒雍于心,回天无力了!”方一拐说。
“你处心积虑想杀我,可当机会来临时,为什么又不杀我,反而救我呢?”杜斜眼又问。
“因为,从医多年,我知道了,治病易,治心难,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能改变你的心!”方一拐说完,又朝白云山顶走去,从此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