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难道中途撤把了,他想,摇着头,一个人无滋无味地打开铺门,进了铺子一看,险些没叫出声来,原来,他的铺子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九眼玉露丸颗粒无存。
他猛地一拍额头,这些小偷是在调虎离山啊,让自己在外面坐着,好对自己下手啊。
他发誓,抓住那些小偷,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4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王迁还没起床,铺门被敲得咚咚响,他忙爬起来,开了门,几个衙门的公人冲进来,说他卖假药,已经被人告了。一链子绑了,扯着就走。
到了大堂上,他大喊冤枉,由于柜里没药,再加上也确实没有出什么大事,所以,几天后,他就被放了。
无精打采地回到铺子,他眼睛瞪大了,那几个小偷正在他的铺门前笑嘻嘻地等待他。这一刻,他心中没反而有了仇恨,想想,如果自己的药丸都还在,被查出来,一定轻松不了。所以,忙一作揖道:“王迁谢过各位哥兄老弟了。
几个小偷告诉他,要感谢,还是感谢刘掌柜吧。
“为啥?”他睁大了眼。
小偷们告诉他,他们是刘掌柜派来偷的,“刘掌柜说,你的药丸做的有问题,再卖出去,会失误了病人,要是劝你不卖吧,又怕你不听,所以就让我们来偷。”
“你——你们竟听她的?”王迁结结巴巴道。
那个叫根柱告诉他,他们不做小偷了,现在是刘掌柜药铺的伙计,刘掌柜说了,只要他们好好做人,不再做贼,就永远不会赶走他们。
“有营生,我们谁愿当小偷啊。”那个当头的,黑黧黧的汉子说。另几个都点着头,纷纷应和着。
王迁没有一句话,默默收拾东西,然后用信封把那张秘方装好,递到根柱手中道:“兄弟,你把这送给刘掌柜吧,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根柱道:“你自己给啊。”
王迁又激动起来:“我是下三滥,人家是老板。”
根柱睁大了眼,道:“不可能吧,你这次能出狱,还是刘掌柜上下打点银子的作用。”王迁怔住了,在根柱的叙述中,王迁才知道,县令之所以很痛快地放了自己,是刘掌柜出了血,一次拿了二千两银子,才卖出了他。
他站在那儿,愣愣的。
突然,几个小偷让开,刘兰芝走了过来,望着王迁道:“啥时回来的?”
王迁没有回答,低下头,许久道:“兰芝,我——我对不起你,我还是回来给你当伙计吧。”
5
刘兰芝和王迁本来是合开“刘记药铺”的,说起来,王迁还是“刘记药铺”的少掌柜呢。
原来,刘兰芝的父亲和王迁的爹是师兄弟,两人合伙发明了一种药物,就是九眼玉露丸,由于疗效好,所以生意十分红火。
刘根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叫兰芝的女子。王文有一子,就是王迁。两家从小指腹为婚,两个孩子也青梅竹马很是要好。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王文却越来越不争气,吃喝嫖赌无所不干。没钱了,就到柜上去支,王文开始是说,接着是骂,然后是打,谁知几棍子下去,这小子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王文一气,吐了血,不久病死。老朋友死了,再加上为兰芝的婚事后悔不已,兰芝的爹不久也死了。
就在兰芝一个人苦心经营,铺子刚刚有起色时,王迁回来了,找到兰芝,希望两人把婚事办了,自己把药铺掌管起来。
刘兰芝气得浑身发抖,拿出王文的遗书让他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药铺一个子儿都不给王迁。同时,刘兰芝也明确告诉他,让他自己另开药铺挣钱,到挣得家业了再来迎娶自己。
王迁这下傻了眼,接过药方走了,一生气一咬牙,也真的办起了药铺,他想,你一个女人做得好的,我一个男人还做不好。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吃亏,他才发现,做生意并不是那么好做,钱也并不是那么好挣。吃够了亏,还险些进了大狱,王迁踏实多了,在刘记药铺当起了伙计,认认真真干了起来。
两年后的腊月二十几左右,快放年节时,看王迁踏实下来了,兰芝羞答答地同意王迁把婚事办了。新婚之夜,王迁问起药引子,兰芝笑了,道:“秘方不是都给你了吗?”
“那茶叶是怎么回事?”王迁谈起那次在“刘记药铺”前拿到药丸,碾碎,里面出现的茶叶末。兰芝想想,突然“噗嗤”一笑告诉他,那是梅二那小子做药丸时,不慎把茶叶落进去了,做成的药丸报废了,放在那儿的。
王迁红了脸,一直,他都弄不清自己失败的原因。还是兰芝告诉他:“我早猜到了,你用的莲藕汁来路不正。”
原来,这个地方产一种藕,是九眼的,九眼玉露丸是将各种配方研好,与九眼莲藕汁搅拌,三蒸三晒,配成药丸子。可是九眼莲很贵,几乎是常藕的五倍价钱,于是,为了省钱,王迁就改用了平常的藕,以他的想法,什么样的藕汁不是藕汁啊。
兰芝告诉他,九眼莲性凉,润痰,清热下火,利肺,是莲中极品,所以,价钱也高,“听说你的药丸价钱很低,就知道你没用九眼莲,做生意有几个赔本啊?”
王迁的心里,这一刻是心悦诚服,他觉得,说到底,自己还是失败在诚信上,对着秘方,做着假药。看样子,兰芝是做掌柜的料,虽然兰芝是女流,自己在她身上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