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秃子笑笑:“到底是老爷!”
涂三撩起眼皮问:“打算要多少?”
胡秃子伸出巴掌晃了晃:“五千大洋。”
“期限几天?”
胡秃子又伸出三个手指头。
涂三夹口菜:“我最近正在杭州办一批绸缎,钱不凑手,三天紧巴点,十天如何?”
胡秃子慢慢站起来:“胡爷拿我开涮?莫不是拖延时间?”
涂三“啪嗒”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对着太阳照照,乜斜着眼说:“我又不白吃白喝你的,多出那七天,我每天加你一百块大洋。”
胡秃子将信将疑,摸摸脑袋,一拍大腿,使劲点点头:“信你的!”
“不过,我说过,我受不了委屈,别亏待我。”
那晚,胡秃子便给胡府贴了条子:赎金五千,十日为限。
涂三就在山寨享受大富大贵,一日三餐鸡鸭鱼肉,只是到了晚上将就些,虽然给他睡最好的房子,盖最好的被子,但跟“东家”的卧房比,天壤之别。
谁知没过三天,一个小喽啰下山到城里办事捎回一个消息——胡四压根就没被绑票,人家该进馆子还进馆子该听戏还听戏。绑来的只是他的替身。胡秃子暴跳如雷,找来涂三一问,涂三并不抵赖,照实说了。胡四气得掏出“独子撅”顶在了涂三脑门上。涂三面不改色。胡四忽然又把枪放下了,他要问个明白:“你只是个替身,东家不会花钱赎你的,你是个一钱不值的贱票。如果你实话实说,我也许会放了你,可为何瞒我到现在?”
涂三不紧不慢地说:“我若照实说了,大王也许会放了我,回去后我还当我的穷花匠,我家老爷找替身睡觉的把戏被识破,恐怕我今后连替睡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只能穷一辈子。但我实在是想享受富贵,能多坚持一天就多享受一天,我想‘富贵’到底,‘富’死在你枪下,再投生,就会成为东家那样的财主。”涂三说罢,面带微笑闭眼。
匪首胡秃子惊诧如痴,他压根没想到这个胖胖的穷替身竟能讲出如此高深而又新奇的理论,他恨恨地说:“算你小子能耐,但你越这样想,我越不成全你,就让你小子回去接着受罪。”脚踢在胖花匠的屁股上喊声:“滚!”
胖花匠失望地摇摇头,难舍难分的样子。胡秃子又抬起腿,涂三这才无奈地转身出门。
涂三晃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会儿,回头见后边没人,朝远处的匪巢抱拳喊声“得罪”,撒丫子就跑。这时匪首胡秃子似乎悟出了什么,一拍脑门儿,起身去追,登高一望,那胖票早没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