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鼻子冷哼,呵斥道:“你们不用再演戏了,分明是串通一气,合伙偷盗。林浩天,枉你还是个堂堂的举人,居然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围观的百姓们嘘声四起,感慨世风日下,连读书人也会如此无耻。
“冤枉啊。”突然,堂外传来一个女子喊冤的声音。但见那胡氏背着一个包袱,走上公堂。
胡氏轻蔑地看了陈子龙一眼,向人群大声说道:“上河县的父老乡亲们,我便是这陈知县口中的胡氏。是我,拿走了他府中的一件宝贝。可是,宝贝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家父!”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陈知县气急败坏地喝道:“大胆刁妇,竟有脸在公堂之上胡说八道。你自己不守妇道与画师有染,又勾结自盗,丢下尚需哺乳的婴儿与画师私奔,按照大清律令,其罪当斩!”
胡氏悲苦地一笑,刷地解开包袱,双手捧起一方精雕细琢的龙形歙砚,大声反问道:“这方宝砚是我父亲手雕刻而成,你陈家父子,却将我父杀害,把这砚台据为己有!不知按大清律法,这又该如何定罪?”
闻听胡氏之言,堂下百姓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林浩天则看着胡氏手上那方美轮美奂的龙形歙砚,脸上若有所思。
陈知县闻听,恼羞成怒,大声喝令衙役对胡氏动刑。
“且慢!”猛然间,外面有人断喝。
来人是一位老者,已在公堂外静听多时。他虽身着布衣,面容却不怒自威。陈知县看来者不凡,不敢造次,小心地问:“堂下何人?有话请讲。”
老者轻捻须髯,并不搭言。身后随从朗声道:“此乃巡抚李大人,此番私访途中,恰遇一女子一路悲哭,李大人问明缘由,才决定亲自来审察。还不速速拜见!”陈知县一听,面色大变,忙不迭地走出案桌,跪倒磕头。李巡抚瞟了他一眼,袍袖一摆,径自坐到知县的位置上。
只见李巡抚环视了一下周围,一拍惊堂木:“堂下胡氏,有何冤屈,只管道来!”
胡氏跪在大堂上,泣声说出了胡、陈两家的渊源。
胡、陈两家本是世交,她和陈子龙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胡父是湖南有名的雕刻师,那次到歙州偶寻到一块极品歙石。后来,捎信说要在歙州潜心雕刻,大功告成后再到宣城陈家拜访,不日便返乡。不曾想,最后却传来父亲去世的噩耗。母亲一时急火攻心,得急症而故。将母亲安葬后,胡氏怕路上不安全,就乔装打扮,来到宣城祭拜父亲。陈父告诉她,其父临走那日饮酒过多,连同砚台一起跌入河中,溺水而亡。
胡氏见陈父言辞闪烁,断定他们在说谎,因为父亲向来滴酒不沾。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报官,便打定主意留在陈家,寻机找到歙砚,替父报仇。
后来在陈父的做主下,胡氏嫁给了陈子龙。婚后第二天,陈子龙便以去京城大考为由,离开家乡。临走前,陈父鬼鬼祟祟地塞给儿子一个小包袱,送他和老仆出了家门。
不久后,宣城闹水灾,胡氏背起腿脚不便的婆婆往外逃,陈父因忙着收拾金银细软,结果被洪水冲垮的房梁压死了。
说到这里,胡氏泣不成声:“发现自己怀孕后,本想与这陈子龙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他听信婆婆的一面之词,说我与人私通。滴血认亲后,才还回我的清白。后来我在县衙府内终于找机会拿到了父亲的龙砚,请大人为民妇做主,为家父报仇啊!”
李巡抚盯了陈子龙一眼,慢慢道:“陈知县,你可有话说?”
陈子龙一口咬定他们父子并未杀害胡父。胡氏偷走的砚台,本来就是陈家的。李巡抚不紧不慢地继续问:“你们夫妻都说这方歙砚是自家的,可有凭证?”
胡氏沉声答道:“家父的每件作品上,都会留有暗藏的记号。”说完,便奉上那方砚台,指着龙爪,让李大人检验。
李巡抚接过砚台,果然发现有个不易发现的“胡”字。当下李大人转脸问陈子龙:“陈知县,你可有凭证?”
陈子龙顿时面色苍白,语无伦次,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胡氏缓缓说出了他们父子毒死父亲的经过。
陈子龙指着胡氏气势汹汹地说:“你……你血口喷人!”李巡抚见状,大声喝道:“陈子龙,既然不是你们父子所为,走一趟宣城,开棺验尸如何?”
陈子龙一听脸色倏变,却昂头说道:“下官愿意随大人去宣城!”
李巡抚看了陈子龙一眼,随后宣布退堂。
三
在李巡抚下榻的驿馆内,林浩天迫不急待地从包袱内拿出自己的凤凰歙砚,对李巡抚说道:“大人请看这方砚台,与
李巡抚不解地拿起林浩天呈过来的歙砚,把两方砚台,仔细比对,又把它们在书案上并列摆放,竟合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圆形——这两方龙凤砚竟是出自同一块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