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也不推辞,扶起竹竿,跟着陆章走了出去。俩人一到外面,陆章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盲人却一点儿也不吃惊,他淡淡一笑:“我早已猜出了大人的身份。”
“哦,难道我有什么露出了破绽?”陆章很好奇。
“大人,抚木问案的人,都是朝廷命官。”盲人不假思索地答道,“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小人效犬马之力,小人愿意听大人驱使。”
“那好,先生能算出此事真凶是谁?究竟是不是范子思?”陆章急切地问道。
盲人又是一笑:“小人虽懂算命卜卦之术,但毕竟不是神人。举凡算命卜卦之人,都有诚意,顺其意,听其声,推其行,命格卦格一切了然。但是,都必须是局中之人。大人不在局中,小人自然也猜不出答案。”
“那如何才有答案?”陆章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替当事人算卦。”盲人回答得很干净。
陆章把盲人带到了县衙,很快,他派人传来了郎沐之女郎玲。郎玲不敢违拗,来到了盲人跟前:“小女求测一卦。”
盲人点了点头,“写一个字吧,再读一遍。”
“恨。”郎玲毫不迟疑地拿出纸笔写完,又念道。
“恨乃心中之根,有事在心中生了根,除之不净,挥之不去,可谓烦恼;只是,小姐说话间,不见怨怒之声,语气平缓,可见此事已如风拂水面,风过无痕。”盲人才说到这里,郎玲就恼了:“你说什么?”
“小姐莫怒,此事我也略知一二,那范子思,想必小姐是认识的。因为小姐举墨用笔,干净利落,虽然老夫看不到,可能感觉得到。”盲人不急不缓地说道。“这,这和我用笔有什么关系?”郎玲被盲人说中了心思,脸上一红,可她相信,自己的脸色盲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慌。
“呵呵,写字如做人,举笔一挥而就的人,做事从来不拘泥于小节。范子思受你之约,利用正月十五前往你家赴约,这事不差吧?”盲人伸手点了点郎玲,“你有此心,
郎玲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你,你一个瞎子,怎么全都知道?”
“呵呵,现在好了,我把这事告诉大人,自然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盲人笑了。
盲人区区几句话,就把这个案子破了,陆章感到万分惊讶,最后还是盲人告诉了他答案:“我自小学艺,师傅让我仔细辨别他人说话的声音。每个人,因为成长经历不一样,说话时声音各异,同一个人,在遭遇到不同的事情时,说话声音也迥异。我曾给范子思的母亲算过命,老人问后世之事,言语之中,急切之意溢于言表。范子思是个孝子,对于郎玲和他的事情,对自己母亲自然不加隐瞒,我几番问话已毕,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郎员外嫌贫爱富,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盲人缓缓说道,“只是,命格如人格,人之格尚可以屈伸,试图掌握他人命运的人,岂不可笑?所以,哪怕就是自己的孩子,也要尊重她的意愿。为官之道,也是如此,民只可顺势利导,切不可愚民攀高。”盲人说完,起身离开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