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上午,竺必正开堂刑审后告知乾隆,那辛十娘原是一个盗匪,只因他剿灭了她的党徒,她怀恨在心前来报复。乾隆听说如此美丽的女子竟是盗匪,心里大为可惜。
破了鸡鸣寺女鬼案,乾隆这才知道纪晓岚借“回香”的用意。两人又到昨日的那家茶馆探访,又听到满楼茶客对他们的颂扬之声。乾隆此时心中十分高兴,悄悄对纪晓岚说:“纪爱卿,朕还有一事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此案不是女鬼的?”纪晓岚道:“回皇上,臣写《阅微草堂笔记》时,从那么多狐鬼花怪的故事中早已看出这世上的狐鬼之事无非三种:一是愚民自惊,捕风捉影而已;二是借狐鬼之形,说的还是人事,如蒲留仙的《聊斋》便是;还有一种是心怀叵测之徒弄神装鬼行其奸恶。所以一开始臣就怀疑其中必有蹊跷,后来与辛十娘交谈,更证实臣的推断。”
乾隆听罢哈哈大笑,“纪爱卿,你真不愧为朕的大清第一才子!”说罢就准备离开。纪晓岚道:“皇上不想看看竺府出丧了?”
乾隆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嘿嘿!皇上明日随臣至竺府,说不定还有一番奇遇呢!”
次日清晨,乾隆与纪晓岚悄悄杂进人丛中,在竺府门前细观动静。时辰一到,竺府门前鞭炮轰鸣,硝烟弥漫,接着八个大汉抬着一副大棺木出来,那棺木沉厚结实,将八个大汉压得脚步踉跄不已。两人一打听,原来是竺府要将竺梦华的遗体运回千里之外的山东老家。乾隆心中暗想:看来这竺必正真是爱子心切,竟搞得如此庄重。眼看着棺木抬上马车就要起行,纪晓岚悄悄走到马车前,附着马耳轻声说了一番话,乾隆觉得好笑,这纪呆子神了。哪料那匹马竖起耳朵听了话后,竟然嘶鸣一声狂奔起来,拉着棺木满街乱蹿,撞倒了街边的小摊、碰翻了茶馆门前的灶台,车上的棺木经这一颠簸也翻了个,一路撒出无数的金银珠宝,乾隆这时瞪直了双眼,没有料到竺府的棺木中藏的竟是些贵重的东西。令他疑惑不解。
这时,纪晓岚事先调来的江西巡抚带领一干人马已经赶到,立即查封了竺府。经审查,原来这竺必正是一个伪装极深的大贪官,此番借运灵柩回乡之机,欲将大量贪污受贿来的财物运回老家藏匿。乾隆立即暗中派人手谕江西巡抚将竺必正等案犯押送刑部。两人退出人群后,乾隆问道:“纪爱卿,你是如何料知会有今日此事的?”纪晓岚笑道:“大凡作奸犯科之徒,不为钱财则为复仇,辛十娘进出竺府数月,并未听说竺府丢失银两实物,臣就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辛十娘既能来去无踪,以她如此身手,要杀竺梦华并非难事,可是竺梦华只是惊吓而死,可见她是另有所图。她图的是什么呢?臣思量再三,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掌握竺府的一些证据,竺必正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不可能谋反,剩下的就是贪赃!如果这个推断不错的话,那么竺府经历了这一番惊动,做贼心虚,必会转移财物,所以臣的注意力就落在了今日的运灵之上。当臣看到棺木只装一具尸体竟如此沉重,故臣略施小技……”
乾隆听罢叹息道:“朕的大清江山,表面上看起来乾坤朗朗,想不到底下竟藏有如此污浊!今日若不是纪爱卿眼锐,朕险些又错用了一个贪官,看来朕得急速返京好好治理一番!”
纪晓岚道:“皇上莫急,此案尚有未了之处。”乾隆一听,惊道:“怎么?难道还有案中之案?”
“皇上还记得三年前的上饶县辛知县官银丢失之事否?”
乾隆略一沉思道:“朕记起来了,当时此事是竺必正奏报的,说这个辛知县丢失官库库银一万两,朕当时除将这个姓辛的县令押下天牢外,还为竺必正嘉了奖。”
“皇上,这正是竺必正贼喊捉贼栽赃陷害的伎俩。皇上可知那辛十娘与辛知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难道是父女不成?”
“皇上英明!”于是纪晓岚又说出了一番更让乾隆吃惊的事来。
原来辛知县倒是个清官,当年他察觉到竺必正的贪赃内情后,正在收集证据准备上奏朝廷,不料处事不机密让竺必正获知,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抄家之日,在外学艺的辛十娘刚巧赶回,她决心为父申诉这不白之冤,就假装上吊而死,逃过了追捕,潜藏在广信府,后来又设法进了竺府继续收集证据。那夜她又将所收集到的秘密藏在鸡鸣寺的棺木中,不想让竺梦华无意中碰上,又误认为女鬼惊吓而死……
乾隆这才恍然大悟,即刻派人持他手谕从牢中放出辛十娘,又令飞骑进京从天牢中放出辛知县,升任他为广信府知府,即日赴任。
处理完这一切,君臣二人这才如释重负返京而行。乾隆望着烟花三月之景道:“此番下江南本想好好游赏一番,再作几首诗的,不料却被这件女鬼案打破了朕的如意计划。”
纪晓岚道:“臣闻前人曾说这江南的风景是‘秋尽江南草未凋’,咱秋天再来也不迟。”
乾隆听后点头称是,于是君臣二人在紫陌红尘的官道上扬鞭策马朝京城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