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辛福你可说完?”
假福伯道:“回皇上,说完了。”
皇帝从王座上站起来,在高台边上走了两遭,我心道,您可别摔下来,跟站在二楼似的。
皇帝冲我道:“曹天歌可有要说的?”
我大吼一声:“有!”
皇帝微笑:“那你且说罢。”
我道:“我要问辛福几个问题行么?”
皇帝点头。
我朝那假福伯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他,他根本不抬头看我一眼。离的如此近,我仍分辨不出真假,只能说他易容术实在高明。
清清嗓子,我开口:“福伯,春齐镇外,我们可曾停过?”
“停过。”
“何事停车?”
“车轱辘陷入泥坑。”
“我可与你说话?”
“说了,姑娘与我一同推车,说了好些话。”小姐不喊了,改姑娘了。
“说了什么?”
“姑娘说了几个家乡的地名问我可曾听过,还对牡丹江特别感兴趣。”我心里开始吃惊。
“你可记得我给过你什么吃的?你又与我说过什么故事?”
“记得,姑娘给我一个如意饼,我向姑娘说了家乡遭灾被辛相所救的事情。”
“去礼州的路上可发生特别事件?”
“我们遭遇打劫,姑娘机灵几句话便收服了劫匪,那匪人还邀我们去他家住了一晚。”
“我对那匪人说我的身份是?”
“黄山黑虎寨寨主陆小凤。”
我已有汗意。
“礼州里我们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虎门”
“你在礼州做了什么事情?”
“姑娘出去一下午未回,辛相着急,命我去寻,姑娘回后,辛相又命我去锦云铺为姑娘买了一件喜绣坊的绿裙。”
我回头盯了猩猩一眼,他仍面无表情。你就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我早知道你偷偷去给我买了。
“出礼州后,我唱了一首歌,你记得吗?”
“记得,姑娘唱的歌中有花。”
汗意愈发明显。
“一路我可曾下水?”
“离陈州不远处,姑娘下过水,还邀我一同下水,在那河中,姑娘触到了死人。”
谁能知道我心中一瞬间的波涛汹涌,谁也不知道!
我平静的面向皇帝:“皇上,我问完了。”
皇帝点点头,“可还有话说”?
我转头看看猩猩,他也望着我,略皱着眉头。我冲他挤挤眼,朗声道:“有的!福伯向您说了他看到的“事实”,现在我也将我看到的事实告诉您。”
皇帝颔首。
我又踱到辛福面前,他始终未抬头看我一眼,我从头发丝打量到鞋帮子,来回扫描了几遍,才缓声开口:“那日由礼州往陈州去的路上,我们确实在路中救了一人,那人外形与辛福所说一般无二,胸口烂了一个洞,正冒着血,师兄和辛福一同将他抬进车里,便一直躺着,动也不动了。到了陈州城外,师兄说不进城直接去牡丹江,我们便在那小树林中歇了一刻”说到这里,我停了停。
“我与师兄一同下车,师兄出恭,我看风景。”偷瞄猩猩,黑气又起。
“师兄出恭未回,不晓得是不是呃…需要长时间的…那个..”不看他了,肯定没有好脸色。
“我觉得风景一般,也就准备回车上,刚到车边,见辛福一撩帘子从车厢内出来了,见到我脸色甚为慌张,手中握一物迅速揣进怀里。我见他样子奇怪,便伸头往车内看,见那半死人的的领口凌乱,好象被人手忙脚乱的整理过。辛福慌慌忙忙跳下车便去喊师兄,我生性粗心,不疑有他,只道辛福是去取东西吃了,便将这事抛在脑后,若不是辛福今日当着皇上的面说谎,我还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个小插曲小动作呢!”
辛福猛地抬头看我,眉毛紧皱,眼睛瞪得圆又大!我抚着胸口,倒退一步:“哎呀福伯,你做甚这样恶狠狠地盯着人家,难道是我说出了你的秘密,你…想杀我灭口?”
辛福道:“姑娘怎能血口喷人,诬陷我拿了那物?有何证据?”
我逼近他:“你怎能血口喷人,诬陷师兄拿了那物?有何证据?”
辛福道:“我,就是看见辛相拿了那物的人证!”
我一步不让:“我,就是看见你拿了那物的人证!”
辛福双眼充血,不再理我,转身面向皇帝:“请皇上明察,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这姑娘说的话漏洞百出,绝不可信。”
我也转身面向皇帝:“请皇上明察,民女说的句句属实,这老头儿说的话破绽百出,狗屁不通。”
皇帝噗嗤一笑,辛福怒指我:“你!”
我见皇帝笑的开心,忙也怒指辛福:“你!”
辛福道:“我与姑娘数日相处甚好,从未害过姑娘,为何姑娘要在皇上面前污蔑我?”
我道:“我师兄送你一饼救你一命,从未亏待过你,为何你要在皇上面前污蔑师兄?”
他与我无话,扑通跪倒皇帝面前,老泪纵横:“皇上啊,请明察啊,我从未见过那宝贝,确实是辛相拿了啊。”
我见他那样,也扑通跪倒,哭嚎:“皇上啊,请明察啊,我确实见到辛福从那死人身上拿了东西啊。”打着大雷不下雨,力争要在声音上盖过辛福。
那辛福回头又怒喝我:“若我拿了那物天打五雷轰!”
我心道赌咒发誓都出来了,你会我不会么,比你技术高!立刻跟嚎:“若我没见你拿了那物我就割腕找不着刀自焚找不着火上吊找不着绳!”
辛福没脾气了,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皇帝与猩猩一直看着我俩的大戏,看到这个时候终于也该收收场了。皇帝笑道:“既然各执一词,都有人证,那即是个麻花官司,说也说不清了。来人啊!”“腾腾”跳出来几个士兵,“先将辛福带下,容后再审。”
辛福被架出去了,确实是架的,他的腿已经迈不开步子了,临出门还狠狠挖我一眼。我赶紧又捂胸口:“皇上您看,他…他眼神多凶恶!”
皇帝居然从那高台慢悠悠的晃下来了,一直晃到我身边,盯我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想不到今日朕竟是看你二人做戏来了!”
我早知皇帝看出我是在说假话,忙弯腰鞠躬:“皇上英明!”
皇帝又开口:“你盘问了半晌又陈述了半晌,有何收获?”
我垂下眼睛:“回皇上,那福伯他…….他是真的。”
“哦?”皇帝笑了“你前几日说他假,今日怎又说他是真的?”
我道:“前几日,我未见此人,只道福伯尸体从我眼前被抬出,我确信他已经死了,可今日问话之后,我便不得不信,刚刚与我说话那人,确是福伯无疑,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二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
心里是很难过的,那人无疑就是福伯!我不信此间的易容术除了能将人样貌变得一样,还能将声音举止包括记忆都变的一样,我不信。福伯为何要害师兄,我依然记得他那感恩的样子,难道那都是假象?
回头看猩猩,他无波的眼中也显出了一丝惆怅,我知道他的心里也是震惊的,曾经多么慈祥老实的一位老人家,几年的相处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么?几日内竟变成了诬陷自己的恶人,任谁也接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