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斯又蹙了一下眉。「你说什么?」
「呃?啊,没什么、没什么」欧阳萱莎打了个哈哈。「我是说,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碰上强盗吗?唔也不对,你的财物都还在」
一提到这,卡布斯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绷紧,嘴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
「是我弟弟,」他绕过她步向水池。「他恨我,想要我死。」
「原来如此,」欧阳萱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若真是你弟弟的话」这种兄弟阋墙的罪恶,从创世纪时该隐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亚伯开始,直到二十一世纪都不曾消失,实在不值得惊讶。
「存心让你面对一大池水看得着、喝不着地活生生渴死,他确实非常恨你」她看看那株枯树,再转眼望向枯树前的水池。「而且他还把你的财物都留下来,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经过,也会因为那些财物而犹豫要不要救你,嗯,看来他也很聪明。不过」
说到这,眼神又转疑惑。「为什么呢?为了财产?还是女人?」
甫单膝跪下的卡布斯双眸倏睁,神情显得非常讶异。
自他的表情中,欧阳萱莎可以猜出他原以为她听了这种事会吃惊,会尖叫不可能,甚至可能听不懂,没想到她却很冷静的接受了他的解释,这点着实令他感到相当意外。
真是抱歉,让他失望了。
「因为我是老大,又通过了考验。」慢条斯理地,卡布斯说了两句令她满头雾水的回答,很有节制地捧水喝了几口后再补充,「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泼水洗涤身上的风沙。「而且这里除了沙漠强盗之外,没有其它人会经过。」
「果然!」起码后面部分她没有猜错。
卡布斯侧过眼去。「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独自在这寂静之地?」
话刚问完,欧阳萱莎突然把罕加还给他,然后转身离开。
「我去拿水瓶来装满。」
卡布斯神情更是疑惑,蹙眉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到放置衣物之处。当欧阳萱莎装满两瓶水来找他时,他正在脸上和身上抹一种半透明的油膏。
「那是什么?」她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治疗晒伤的药,也可以防晒,你的脸最好也抹一些。」移过眸来,卡布斯的视线定在她手上的东西,抹药的动作停了。「你那又是什么?」
欧阳萱莎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宝特瓶,「水瓶啊!」然后递一罐给他。「我加了一些盐,你流了那么多汗,最好喝一点补充一下盐分。」
卡布斯一握住瓶子便挑起双眉。「不是玻璃?」
欧阳萱莎没有回答他,径自从放在一旁的扁平盒子里挖了一坨药膏去抹在脸上。「我也擦一点。」抹完后,见他还在研究那个宝特瓶,不禁叹了口气,拿回瓶子打开瓶盖再还给他。「哪,可以喝了。」
卡布斯深思地来回看瓶子和瓶盖,瞥她一眼,仰起瓶子喝了几口,然后试图要把盖子盖回去。
「反方向,」欧阳萱莎说:「打开和锁紧的方向恰好相反。」
按照她的话,卡布斯盖好了瓶盖,又凝住瓶子片刻。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但欧阳萱莎依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晒得还不够久吗?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卡布斯深深注视她一眼,而后不再多问,开始穿上雪白的长袍又系腰带,再缠头巾穿靴子,罕加插在右腰前,大弯刀挂在左侧腰际,当他拿水囊去装水时,欧阳萱莎正忙着翻弄他那个放杂物的皮袋。
蹲在水池边,卡布斯瞄了一下池边那两个箱子,但他并没有去碰它们,一装满水囊后就回到她那边。
欧阳萱莎拿着一个长颈瓶嗅个不停,一见他回来就忙着追问:「这是乳香对不对?独产于阿曼南部佐法尔山脉北端的内格德高原,世上最优质的乳香」她低下头,着迷似的又闻嗅了一下。「啧,这味道实在诱人!」
「你喜欢?」卡布斯把水囊挂在另一侧腰际,再提起皮袋。「送给你吧!」
「真的?」欧阳萱莎欢喜地把长颈瓶捧在胸前,像个小孩子一样雀跃不已。「真的要送给我?这很贵吧?」
「我家还有」
话说一半忽地噤声,表情倏转凝重,眼神更是凛然,卡布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后,忽地顺手将她那两瓶水丢进皮袋里,然后拦腰抱住她疾奔向河床尾端一块裂开的岩岸后。
「怎么」
「嘘!」由于能够遮掩的岩片不大,他只好把她抱在怀里,以免露出形迹。「强盗!」
欧阳萱莎抽了口气,脸色变了,「我的行李」但仍坚持要拿回箱子。
「别出声!」他低叱。「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一定会被他们抓去做奴隶!」他单独一人反倒不怕,但多了一个她,他不敢冒险。
欧阳萱莎噎了一下,不敢再出声。
然后,他们听见一阵人声、马声和骆驼声,起码三十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一起喝水洗脸,谈论他们的「收获」,谈论还有多久才能赶到目的地,当然,他们也发现了那两个箱子,但由于他们急着赶路去参加某人的婚礼,懒得追究太多,顺手把箱子系到骆驼背上,没有多久就离去了。
一直等到那群人马越过沙丘,再也听不见半点声音之后,卡布斯与欧阳萱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下一刻,两人又同时僵住,四目相对,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两双眼神都很奇怪。
由于紧张,两人先前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至此刻,紧张的气氛一消失,两人才在同一时间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譬如彼此贴得有多紧密,还有她几乎是躺在他怀里的,甚至他的唇瓣还热呼呼地贴在她鬓边,最糟糕的是
他大大的手掌恰好包住她的右边胸脯。
卡布斯的表情像是那只手刚被全宇宙最剧毒的毒蛇咬了一口;至于欧阳萱莎,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惊慌,还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再慢条斯理地拿开他放在她胸部上的手,然后离开他的怀抱站开两步。
「我想我最好先澄清一项误会。」
「误会?」卡布斯的样子有点像呆子。
「我不是没有戴面纱。」
「不、不是?」卡布斯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不是,是我的面纱不知何时搞丢了。」
欧阳萱莎尽量把声音放到最轻最细最平静,但卡布斯依然只能像鹦鹉一样一再重复她的话。
「搞丢了?」
「可能是我在滚落沙丘时掉了。」
「掉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阿伊莎。」
「什么?」
「请问你几岁了?」
「十八岁。」
「」
欧阳萱莎是个相当大而化之的女孩子,不开心的事都不会放在心上太久,唯有一件事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但每次人家有意或无意中提醒她这件事时,她还是会感到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