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几日前在街上偶然看到的幼子,那张阴骘的脸,了尘忍不住忧心。这几年,苦了他了,就算为了儿子,自己也必须回去。他说的对,怎么能弃瑜儿而不顾。
“嗯,我跟你回去。”轻应一声,一切便成定居。
只不过,了尘毕竟心有千千结,于幼子见面的忐忑以及对皇宫的惧怕都让了尘忧心忡忡,坐卧不安。终究是开了口央楚卓同去,陪自己几日。
楚卓这时已经明白,了尘就是小瑜的母亲了,这么多年未见,当初又以这样的方式分离,对于小瑜也多少牵挂在心。同时又想借此逃避同沃瑛的见面,能拖就拖吧,于是就欣然同意了。
只不过,身边多了个油瓶,陵城死活不让楚卓走,虽然楚卓很想一脚把他踹开,不过看着个大男人哭的昏死过去,终究还是忍住了。
也因此,当沃瑛不眠不休的赶到静安寺时,面对的只有师太的一句“施主,你来晚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云岭山南、山北,两种不同的景象,就如同周朝与北燕民风、习俗迥异一般。周朝人显得纤细、精干而北燕的人就显得粗犷、豪放。
一进入北燕境内,立刻就能感觉到这种区别。北燕人身材高大、魁梧,行路时虎虎生风,很有将门之风。由于云岭的阻隔,周朝经受的寒气明显受到了削弱,同北燕几乎一年四季都显得寒冷的气候大不一样,也因此在穿着上北燕也不同于周朝大多是飘逸的长衫、儒裙,而尽是皮裘毛衣,看起来很暖和。
如今正是冬季,北燕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楚卓进入皇宫后被安置到了陆雁岚也就是当年的梨妃,现今的了尘所居住的凤飞殿的偏殿。殿内早早就升起了火炉,一踏进房,楚卓便决定来个长久冬眠……实在是外面冷的刺骨。
而那厢则正上演着感人的母子相见,只是正如了尘所担忧的一[奇`书`网]般。当年纯稚无忧的孩子,因长久以来的仇恨和压抑,如今已变的像另一个人,内敛、阴沉、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不过,了尘稍感欣慰的是,他还没有完全踏入修罗地狱,至少,当他见到自己时还流露出了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神情。
了尘安慰自己,如今自己回来了,那女人也已为她当年的所做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孩子应该也会慢慢变回原本该有的样子吧。只是,了尘所不知的是,在他心中除了当年的杀母之仇,另有一桩心事未了。
自梨妃殿内退出后,少年一改原本欣喜激动的神色,缓步走在廊上。雪色的白狐斗篷微微抖动,少年面如冠玉,面部线条犹如雕刻般清晰明朗,脸色却是异常的阴沉。如今母妃已平安回来,那女人也疯了,在这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姐姐,你等我,等我杀了他!给你报仇!
人人都说他已经死了,我不信!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一想起他曾经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的,仿若视自己不存在般的眼神,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再也不用怕他,再也不会怕他了!
每当念及,他将在自己生命中最落魄时给予温暖和关怀的人给生生害死了,眼中的阴沉愈浓。(PS:这孩子即是当年楚卓救下的小瑜,如今的北燕太子,赫连瑜)
当初年幼的他对沃府和沃瑛的印象一直是负面为主,沃府的压抑阴沉,沃瑛的深沉诡异都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浓重的一笔。因不久后便被带回,而错过了沃瑛同楚卓之后的一切恩怨纠葛,也因此一意的认定是沃瑛蓄意将楚卓害死……
而正当这小子在这散发着浓浓的复仇气息时,我们的女主却在一墙之隔的屋内喝着暖暖的“奶茶”昏昏欲睡……
在皇宫里的日子和在静安寺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更无所事事。在静安寺楚卓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三餐准备好,其余的就比较随意。如今在皇宫,连三餐都不需准备,不是窝在房间里看书、习字就是陪师姐了尘聊些杂事。
“师妹,这几日皇宫的御医正在研制除疤的灵药,等成后,师妹也把脸上的疤去了吧。”伸手摸上楚卓的脸道:“师妹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除了。”
楚卓却是有点犹豫,脸上的疤,就算不用什么灵丹妙药也是可以除去的。当初选择将这些疤留下,就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如今想来,这种行为真是损人不利己。
“那就麻烦师姐了……”垂眼而笑,脸上却是淡淡的苦涩。
打开手上的瓷瓶,取出稍许均匀的涂抹在脸上,然后是手臂、胸、腿。幸好,房内炉火升的够旺,脱了衣衫也不觉得冻人,楚卓看了看铜镜中的人,光光的脑门,带着淡淡疤痕的脸,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伤疤,真惨。
卿本佳人,奈何到了我手中啊。能把一个好好的身体搞成这幅模样,也就只有自己这样的傻瓜了。
轻叹口气,起身将衣服穿回,再暖和也不能在房内“裸奔”,会吓坏人。
才打开门,打算去探望师姐,迎面就撞来一个大娃娃。
“呜呜……阿姐!阿姐……血……痛痛。”口齿含混的开口,哭音浓重。
楚卓无言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锦衣一片狼藉,长发凌乱的散着,自成了痴儿后就没一刻清爽的脸上再见眼泪、鼻涕。
又是一样的台词,除了“阿姐”、“痛痛”、“呜呜”,这人到底还会些什么?
一只胳膊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呜呜,坏人,痛痛。”
胳膊上的锦衣已经被划破,伤口皮开肉绽,血不停的向外流,看起来是挺骇人。
“怎么在皇宫还会受伤?那些侍卫呢?”楚卓暗忖。
那些侍卫此刻正同廉贞“打得火热”,在廉贞的脑子里现今就两件事:一,保护好楚卓,随时将消息传递给沃瑛。二,杀了陵城!
选在今天动手是因其中一个侍卫突然消失。廉贞认为这几人定是想联系上陵城在北燕的势力,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以后要动手杀这“白痴”就会更难。(他已经在极度的震惊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对三”把握要比“一对四”来的大。几个侍卫又因身处皇宫,戒备有所放松,让廉贞有机可乘。
廉贞见目标哭着跑了,急忙撩开三人打算追杀,但是这三人毕竟不是吃素的,很快又缠上了他。四人一路打来,视皇宫为无物,可巧的是皇宫中的护卫居然也视几人的打斗而不见!
“呜呜,痛痛……阿姐,呼呼。”抬头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哭哭啼啼的要“呼呼”,楚卓片刻间觉得造化弄人也许就是这么解释的。
冷着脸正考虑该怎么处理时,眼前的“大男孩”,突然捂住腹部呜咽,“呜呜,也痛痛。”
楚卓呆立在原地,出神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记忆中也有个人曾经做过同样的动作,骗自己给他做吃的。
猩红的血透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汨汨溢出,只是他没有骗她,伤口开裂了吧。
“好不容易才结疤的,以后别乱跑。”伸手扶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小心向房内移动。吩咐在一旁安静的有点诡异的宫女:“麻烦,传一下御医。”
“是。”简单的回答,利落的转身离去。
“阿姐`……?”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不过他更喜欢现在的阿姐,会扶着他,跟他说话的阿姐。
“你想叫我姐,你就叫,若有一天你清醒了,可别又冤枉我。”淡淡的道,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