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闻名神都,我也是从来轻狂到如今……”不曾为人珍视,便千方百计要引人注目,“你我是同一种人。”
侯爷用那般近乎叹息的轻柔语气说着:“所以我想,苎针,你若入主侯府,便再没有谁能忽视你的存在,就像如今的我一样。”
据说他是他所有兄弟中最受皇帝看重的一个——
这似乎,也是另一种威胁。
她不需要其他选择了,既然她都说了无法离开洛阳。
可是……
不。
深夜。
翻墙入寺的时候,她扯下了一大片的优蓝荼,只不过这回不是有心搞破坏的。
她的心,都系在了另一件事上。
又或者,另一个人。
“我走!离开洛阳!我才不要嫁他!可是……”她嚷嚷着拉开了安骓那间厢房的门,“你得跟我一起走!”
却原来这才是问题所在,她不是害怕踏上旅途。
她只是不想踏上没有他的旅途。
然而,房中空无一人。
彩瓷莲瓣灯里还亮着火,银熏笼里也正飘出袅袅青烟。
他分明刚才还在的。
“你出来!”她恼火起来,一声声喊着,也顾不上会不会引来僧众,又或者来了更好,闹得满城风雨都知道她夜里私会个男人,看看安平侯府丢不丢得起这个脸还要她嫁过去!
可是没有人来,安骓也没有出现。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无意吗?可倘若无意为何要对她说大漠戈壁?为何要在她面前流露那般真实的样子来?又为何为她簪花呢?
她不信他无意。
于是越发恼恨,她顺手捞起所有能够到的东西砸了出去,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最后,她捞着了那盏灯。
(四)
灯油带着火星泼在了纸门上,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她冷眼看着,一动不动。
或许这样也好,烧死在这里。
也好过嫁进侯府。
因为安平侯错了,错得离谱……
烟雾很快充满了室内,她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目之所及都是烈火熊熊。
“安骓……”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不出现吗?
不,现在他不出现才好。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听见马蹄声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下一刻白马便撞开火墙闯了进来,最后在她身侧停下。
“霜明?”她看着白马背上空空如也,只觉得哭笑不得——他训的马来救她了,可他自己呢?
爬上霜明的背,她合上被烟熏得直流眼泪的双目,耳听风声呼呼,径直远去……
“那个李苎针是你吗?”甜软的童音打断了她的讲述。
“你说呢?”她笑着回答,“故事罢了,何必当真。”
“也对。”小小孩童跳起身,侧着头看她,“你可真会讲,我好多年没听过这么多故事了,你下回什么时候再来?”
“这就不知道了。”她想了想才说,“回去后不知是南下或者北上,万一随船队出了海,那就不知多少年来这里。”
小孩童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慢慢地,向最近的那丛芨芨草退去——
“这样风尘劳顿的是为什么?真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
童音消失在清冷的空气中,远处天光已现,而太阳出来后,芨芨草上因雾气而凝结的露水很快便会被晒干。
所以由露水所化,以孩童样貌出现的精灵“夜露子”也到了退场的时候。
“是啊,是为什么……”她笑着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