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彤彤朝我摇摇手指,示意我闭嘴。
但她这次只是温柔的示意我闭嘴,没有像往日那般怒目而视。
叶彤彤说,有时候我在家里走来走去,感觉家里再也不是那种冷清的样子。看到大男人和小女孩儿追逐打闹的身影,忽然感到内心里有一种被填满了似的饱足感。
她说,我穿着宽大的T恤,甚至睡衣,总之很随便的穿着衣服,不需要刻意的打扮,不止小虫子,也完全不把你个臭男人当成外人看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哼起欢快的歌曲旋律,自己都恍然不知所以。貌似是你和小女孩儿占了我的便宜,一边嘴巴上骂着无赖,我心里却特别感谢你和小虫子带来的生机。
叶彤彤说,我内心里不得不承认,在我难过悲伤的时候,你们给我带来了快乐,让我忘记痛苦,让我觉得生活其实有多么美好。
“但是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又怕会被你耻笑。”说到这里,叶彤彤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下了决心。
看她表情如此郑重,我不知道这女人会突然祭出多大杀伤力的提问,心里一阵紧张。她不会是要向我表白吧。
我心里充满期待,然而毫无意外的,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读书的时候,在你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叶彤彤犹豫了一下,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忽然抬头说,眼里困惑浓重。
“不能理解的事情?”我重复她的话,一边在头脑里回想。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打什么样的主意。
“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们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下半学期。”叶彤彤最后一咬牙,忽然径直问我道,“你有没有做过一个十分怪异的梦?”
“梦?”
“一个非常非常鲜明深刻,深刻到几乎是印刻在头脑里的梦,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一个邪恶,但却令人欢愉的梦。”
我就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合拢。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我想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她怎么知道的呢。我是不是该撒谎,耍赖,或者照直了说才更霸气,反正那是在梦里又不是事实。说是在梦境里怎么了她也并不恰当。她分明是自愿的,还很享受和满意。
叶彤彤向来聪明,我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她答案。
她没有愤怒,也不是开心,只是平淡的接受了这种事实,然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小说里,有那么一个情节,画中人和她的爱人,在梦境里相爱,一番云雨后,竟然有了一个女儿。没错,那女儿就是这么神奇诞生的。就像聊斋里的某个情节,书生和小姐在梦里相会一样。
叶彤彤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做过相同的春梦呢。总会出现那样的梦境,特别让人期待,可又那么让人讨厌,梦里的男猪脚竟然就是你这混蛋。其实那小说的场景,是有出处和缘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彤彤的脸红了。
而在相同时间的不同空间里,我也在做同一个梦。
叶彤彤有些感到莫名其妙,春梦里的彼此竟然会是自己曾经的死敌。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
不过那是一个虽然莫名其妙,但无比真实的梦,她还将这段情节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去。
她一直都感到莫名震惊,尤其联想到她似乎具备可以让想象具化的那种能力。
我也倍感震惊,意识到什么了似的。我和叶彤彤同时回头看去,目之所及,是小虫子的房间。那里有个小女孩儿,正香甜而眠。
我觉得说出事实的时候到了。于是我告诉她,小虫子就是我的女儿,她来自阴间。我把这许多日来发生的一切跟她仔细的说个明白。叶彤彤抿着嘴,瞪大了眼,她还是听完了。然后她就开始在我面前来回的走个不停。
“怎么可能真有鬼呢?”叶彤彤站住了,看着我,哭丧着脸,“我竟然还生了个女儿。我自己生了女儿我能不知道么,你当我是什么女人啊。我根本还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那么过好不好。就只在梦里,还是和你……”
叶彤彤郁闷抱怨,她其实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现实,何况是如此诡异的现实。不过听到叶彤彤后面那些话,这次就轮到我长大嘴巴了。
她这种抓狂的情形我其实也有过。但作为过来人,我知道,只需等她冷静下来。时间是最好的冷静剂,然后她会思考,并慢慢选择接受。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啊……”她嘴巴里只是叨叨个不停。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微妙了,好像也有那么了点儿尴尬。这女人怕了小虫子似的,总之我能感觉到,她不像最开始那般,只要有时间就逗弄小丫头玩儿了。她有点儿躲着她,我觉得,叶彤彤是在逃避她自己。
但是她又不能不去关注小虫子,相反,她是更关注了。
这女人总偷偷的躲在后面看着小鬼丫头,不管小虫子在做什么,猛一回头,惊的叶彤彤立刻把眼光收回去。一时间很尴尬啊,立刻装模作样的去看别处。她也会如此的不自然,这在我的印象里,倒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后来这女人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凑到小虫子面前追问,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究竟是谁。
叶彤彤连日来被折磨的够呛,搞得好像是质问的语气似的。
小鬼丫头委屈了,以为叶彤彤凶她呢,瘪着嘴,小鼻子呼呼喘息,那种欲哭的前兆。这下叶彤彤吓得够呛,立刻道歉,连说自己错了,又坚决表示心里很喜欢小鬼丫头。
“我从哪儿来的很重要么?我就是我。”小鬼丫头忽然这么说道,“这是规律。规律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她这话乍一听,好像很有深意似的。我一直都知道这小鬼丫头了不得,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也还是第一次,于是不自觉得也凑过去听。
叶彤彤惊讶的转头过来看我,我俩面面相觑。
小鬼丫头似乎也努力的想要解释给我们听,不过总是有些词不达意,最后看起来颇有些着急和无奈。
后来反而是叶彤彤在安慰她,表示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关系,要她不必在意。
“不是我说不明白。是你们听不明白。”
可这有区别么?我有些没好气的想,说起来好像还是我们的错。
“有区别。”她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这是规律。规律是注定要发生的事。”她只是又重复如此说道。
我们发现当这小姑娘执着起来的时候,也是让人颇为费神的一件事。她似乎陷入了逻辑上的混乱,回到了最初的那种说法,只是我们仍旧没有能够听明白。
管她呢,也许根本就是小孩子家在胡言乱语。
“1+1=2你听得懂。可我现在要向你俩解释1+1为何等于2。”
好了。至少我们听明白了“我能够听明白”本身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以后再说给你俩听。”执着的小姑娘最后终于放弃了苦苦挣扎。
反正我是不想去纠结了。连同叶彤彤估计也一样,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不明白,就你能明白行了吧。”我最后有些没好气。
“一想就在这里了。”她认真的这么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瓜。
周末的时候,我带着小虫子去附近的公园里放风筝。我们玩儿的很尽兴。但是后来风筝断线了,于是我就跑去捡。
然后碰到了谢必安,带着老冯,另外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看样子都是谢必安的爪牙。
老冯拉了拉我的胳膊,跟我说,他可能找到真性的下落了。
真性这件事情是我拜托他的,老冯和真性并不认识,不过老冯现在身为走阴者,自然有了一些来自阴间的资源。
老冯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我的心里就有点儿犹豫不决了,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干什么,怎么感觉这伙人气势汹汹,好像要找谁干仗似的。
可是真性的事情我又不能不管,于是也没多问。
我将手中的风筝交给小鬼丫头,要她回家去找叶彤彤。然后我随着谢必安离开。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妈的,那情形可真是吓死我了。
黑咕隆咚的半夜时分,我跟着他们,一伙儿人被拉到了城市的一个地方。我以为是去见真性的,还在想,怎么搞得跟黑社会接头似的。
看到他们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于是心里不自觉也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家伙开着一辆卡车,在那四周,大街小巷的四处乱晃。车上不知道放了什么,经过我的时候,隔着一定距离我能够嗅到那种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导致我胃里一阵翻滚作呕。
在昏暗的光线里,什么东西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出来,然后越聚越多。
就好像看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集会活动,但大晚上的集会游行也很奇怪。近了以后真是吓了很大一跳。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尸潮,虽然是个小规模的,不过一群行尸聚集起来,还是不免让人感到紧张。
一只流浪狗无意中冲跑进了十几个人的尸潮,立刻被团团围住。我清晰的看到,它们抓住了它,完全无视那只可怜生物的尖利哀嚎,争先恐后的生生将流浪狗撕碎活吞。鲜血和肚肠挂在这群恶魔的嘴角,他们嘴巴里发出喝喝的低吟。
然后呢,我身边的这群家伙就冲过去开始屠戮,挥舞着砍刀。
妈的,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群混混挥舞着西瓜刀在街头火并。我夹杂其中,实在有些不甘情愿。那些惨烈的东西让我作呕,心里已经后悔,当时应该反抗和拒绝的。
谢必安他们,一直都在城市里清理这种邪恶的东西,这次带上我来,不知道是个啥意思。我是来找真性的,但我忽然意识到,想坏了,真性不会变成了行尸吧。
老冯承担了护卫我的责任。我和老冯默契的组成一组,背靠着背警戒,只要它们不冲过来我们绝对不冲过去。
但这群没头脑的怪物就是不上道啊,它们也不管有没有危险,就知道往上冲,一心想要吃喝新鲜的血肉。
所以我和老冯其实也一样不得空闲,简直累的要命。
“真性呢?”我急的大喊。
“看里面。”猥琐的家伙累的气喘吁吁,指着远处对我说。
那屠戮行尸的人群里,果然有个光头。在车灯的照耀下,我几乎能够辨认出来,那就是真性。真性没有变异,不过他的情况也并不正常。
他好像都不是他自己了,没有了意识,他是混在行尸堆里一起被引过来的。老冯说,他们在清理行尸的过程里,发现了真性。后来总是在相同的场合看到他。
“这和尚跟我们的目标一样,好像跟行尸有仇似的。不过他被附身了,有仇的人恐怕是背后的老和尚。上次我认出了他,想抓他的,不过给他跑了。”
真性出现了,老冯就窜了过去。我也在后面紧跟着。
走近了一看,发现真性的精神真出问题了。他的头脑都不清醒了,只知道屠戮那些恶心的非人怪物,对我们都视若不见似的。
我大喊了他的名字,我喊的是净心。
对方看到我后大吃一惊,恍然发现了眼前的情形转身就跑。谢必安一下子就站到真性的面前去了。
一抬头,老和尚眼见无常吓得掉头鼠窜,仓皇之下扔下真性的肉身。谢必安一抖手中的铁链,直接锁住了老和尚的脖子给拽了回来。
我跑过去扶住了真性,然后把他安放到卡车驾驶室里去。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然而外面的危险仍然没有解决。忽然有行尸在不断的拍打卡车的玻璃,我举着刀子,战战兢兢的下了车,把丫解决了。当时的状况,我的确是有些逞英雄了,我该老实呆着的,否则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我只是想去帮忙而已。
有新的行尸出现了,第二次的动静有点儿大。
起初我和老冯都尽量的靠在一起,我们也算配合默契。那些行尸没头脑,行动又缓慢,只要不嫌恶心,提高警惕,还是能够应付得来。
后来我们就被冲散了。忽然涌来好几个,我就有点手忙脚乱的。我看不到大家,也看不到谢必安和老冯。
我实在身心疲惫,胳膊酸的厉害,怎么感觉行尸越来越多了呢。我实在抵抗不住它们轮番冲击,只好转身逃走,跑过了两道街区,随着和追赶尸群距离的不断拉大,我的心逐渐镇定下来。
可是转过一个拐角,就在自己想要钻进胡同的时候,我一下子怔住了。
我完全被惊呆了。
那看上去是更加黑压压的尸群。那些丧失了人性的怪物,看起来已经死掉的家伙却仍旧能够活动的尸体。他们本来只是步履轻浮摇摇欲坠的游荡,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出现了诡异的光。
近乎潮水一般,怪物们汹涌而来。
我拼命的大口的喘息。转身看到后面的已经跟上来了,只好调转方向,向另外安全的地方逃窜。
妈的,不是说一小股么。那时候我已经完全有些慌不择路了。
两两三三晃荡在路边的怪物逐渐加入追赶的队伍。它们出现的很没有规律,在他跑过街区的时候,游荡的怪物们发现有人就会跟随上来。而有些怪物是出现在我奔跑方向的前面的。避过很多迎头赶来的家伙,灵巧的躲避开来,一面心里恐慌的彤彤乱跳。虽然有时候也会被他们拽一下,但因为速度的原因总算没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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