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朵朵小白云

时间:2014-11-14 10:46:39 

文/叶倾城

呵手成冰的季节,我还每天带女儿小年去上围棋课。

我笨,一直没学会开车,去程回程都要在公汽上挤45分钟。对我来说,不必风和日丽,不堵车就是良辰吉日。寒风从车厢看不到的缝隙钻进来,我抱着小年坐我腿上,双双为彼此取暖。

小年突然问我:“妈妈,我每次咳嗽的时候,都有一个气味出来,”她伸出小手比划着,“像小蛇一样,左边跑跑,右边跑跑。是什么呀?”

气味?我大吃一惊,各种不祥的念头纷至沓来:“是什么味道的气味呢?”

估计她没听懂我,就像我没听懂她,小年看了看我,答:“原味。”她从杏仁糖、薯片、海苔的包装袋上理解了这个词。

我凑近闻闻她,确实是“原味”,没上火,没有一切成年人口腔或者胃的异味,她只散发着,小女孩软软的甜香。

估计问不出什么,只能郁郁放弃。回家上网一查,都是“酒味”“臭味”才提示疾病的存在。焦虑症母亲如我,使劲在电脑前面扭扭手,不了了之。

冬日也有晴空,另一个我接她下课的路上,空气凛冽,更有一种不染尘的洁净感。她抬头看到一朵朵胖胖的云彩,对我说:“我好想吃一口白云哦。”

我失笑——这是弗洛伊德所谓的口唇期还是天性的好奇与馋?我庄重地点头:“嗯,你长大了可以试试。”

“白云是什么味道?”

“……可能没什么味道吧?”没有百度在手边,我调用我模糊的常识,“地上的水,蒸发了,变成水蒸气,上天之后遇到冷空气又变成水。一大堆水分子聚在一起,就是云了。云的味道就是水的味道。”

我从不对孩子说“云是蓝衣仙女的家”之类缥缈的幻想,那些留给童话或绘本故事吧。我始终是拜科学教传人,愿意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给她,只是尽量说得浅显一些。

她静静听,仿佛听懂了,口鼻处呵出白雾,她指白雾给我看:“妈妈,你看到了吗?那个气味又出来了。”

我恍然大悟:“年年,你说的气味就是指这个白气是吧?”

她“嗯”,点头。原来如此,她弄混了“气味”与“气体”。

放松下来的我,无比惊喜:“这个,就是云彩呀。你呼出来的气里面有水蒸气,现在周围不是很冷吗?所以它就凝结成水了,变成你嘴边的云彩了。你赶紧尝尝吧。”

她抿了几下嘴,是试了试云朵的味道,向我认真点点头:“嗯,云朵就是原味的。”

我对小年长存歉意:在寒假里,我们还给她安排了课目。她每天套上一层层厚袄子,全副武装地戴着小耳套小手套,黑雪地靴太大了,累得她总摔跤。有时候刮风,我解下自己的围巾包紧她;下雨的话,她自己打一把有两个小耳朵的狗狗伞。其他的小朋友是在家里放喜羊羊吧?但她,不是在上学路上,就是在教室里。

但是,这一刻,她在寒净的户外,周围是一个呵气如云的季节。我小小的女儿,每次呼吸,都吐出一朵朵小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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