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小宝
一个星期六,一段随性的旅程,从福隆草岭古道一直沿着山棱,走到了宜兰大溪,然后,我们决定下一站前往花莲。
心中满是征服三段古道的成就感,抵达了夜晚的花莲。在花莲火车站旁的网咖,计算机搜寻着便宜民宿,突然看见了一个民宿的推荐文,价格便宜,条件也看似不错,于是拨通了电话确认是否有空房,幸运地,有床位,一人300元新台币。于是我们便赶紧骑车前往。
这是一家位于花莲县吉安乡田间小路上的民宿,距离花莲火车站,仅短短15分钟的车程。抵达时,已经接近九点多,老板正一个人看着电视,等待着我们。
民宿是一处一层楼的平房,进到屋内,着实惊讶,非常干净宽敞。民宿,总共有三间房间,一间套房,一间雅房,还有一间能够容纳六七人的和式房。
老板也是住在民宿,而今晚,我们是唯一的顾客。
纵然我们只有两个人,老板还是让我们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住和式房,这样的环境,老板却依然愿意给我们这样的价格,让我一方面感到庆幸,却也一方面疑惑。
这样的收费,能赚得到钱吗?
就在惊讶之余,老板向我们说:“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准备花,如果平常有客人通知要来,我都会在房间插上几朵花。”
放好了行李,老板开始和我们聊天。原来老板是个农夫,而民宿的周围,就是他的田地,他种花种菜也种些水果。老板说,田的所有东西,花、蔬菜和水果都是有机的,来住的游客都可以自己采,厨房也提供给游客可以煮这些菜,要煮饭的话,他也免费提供米。
这个民宿老板经营了7年,他说朋友都笑说他是在做功德。不计所谓的成本,只有对顾客宾至如归的真诚。
更难想象,这民宿的一切,竟是一个行动不便、患有罕见疾病的老板一个人独立经营着。
“我有小脑萎缩症。”一个现在医学上的不治之症,老板用轻松平和的语气告诉我们他的状况。小脑功能萎缩,致使行动越来越不稳,说话也越来越不清楚,慢慢地,情况会越来越糟,然后,只能完全卧床,等待死亡。
老板指着墙上贴满的照片,述说着每一张照片的故事。这些照片,都是来住过的旅客与老板的合照冲洗出来回寄给老板的,而他就这样一张张贴在墙上。他说,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看着这些朋友的照片。当他一个人感到寂寞孤独的时候,或许他可以跟这些朋友联络。
听到他这么说,有一点点的心酸从心头涌上,看着他的眼睛,传递一股柔软的力量。如果可以,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这样的朋友。
“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生病了。”7年前,他不愿意自己的行动不便而影响兄弟姊妹的生活起居,决定搬出老家靠自己养活自己。卖了父亲一部分留给他的土地,在剩下两分地上盖屋,种植玫瑰花自力更生。尽管相对于其他一般人,他必须花更多更久的时间才能做得好,但他的蔬菜、花卉也长得比其他农夫的都好。
“虽然体格、体力和人脉比不上别人,我只有刻苦耐劳的精神可以赢。”长久独居的他,植物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勤俭度日,有时义卖花卉将所得捐出,有时也将微薄的收入定期捐款给慈善机构。在身体情况比较好的时候,甚至还担任义工。“人家同情我,我也会同情需要帮助的人。”
尽管努力生活,但疾病进度还是悄悄地前进着。两年前早起洗衣服时昏倒在洗衣机旁没人发现,直到自己清醒叫救护车,检查发现脑中有血块。
“八八风灾”那年,因为走路不平衡而跌倒摔断手臂住院,结果回家后,发现家中近20万元新台币全被偷走,盆栽、花盆也都被搬空。十几年积蓄全泡汤的他,面对台风过后荒芜的田地没有难过太久。“钱都没了真的很伤心,但我是农夫,要管好自己才能管好田地。下雨有下雨的工作,天晴有天晴的工作。”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样没有改变对人全然的信任。纵然知道自己的生命终将走向尽头,他依然每天都认真地爬向这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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