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父亲送我当兵走，我看到他哭了，哭得那么压抑，不想让儿子感觉到，但又控制不住地哭。这一回 ，我没有想到他会哭，可他又哭了，而且与我几年前看到的情景差不多。只是，这一次他是在车上，我看到渐行渐远的车里，父亲多皱而发黄的脸在模糊，脸上的泪水在模糊！他是在为我们窘迫的生活担忧，还是为儿子的漂泊不定而伤感呢？
不曾想到，多少年后，我竟然像父亲那样的落泪了。十几年前，儿子到外地上大学，我去送他。那一天，当儿子拉着行李箱，转眼就消失在那高耸而威严的大门里时，刚才还与儿子笑语交谈的我，眼泪突然就淌了下来，而且从离开学校到火车站的近半个小时里，泪水一潮接着一潮，仿佛那心里的酸楚永远都没个完。可是，又弄不明白让自己伤心的原因究竟有多少，具体都是些什么。
那天，我在等火车的时候，要了一碟凉菜，一瓶啤酒，刚端起酒杯就又哭了。前天，昨天，我和儿子还对饮来着，现在竟是孤苦零丁一个人！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她听出我的声音不对劲，很着急：“你是干嘛啦你？”我说：“一个大男人在哭！也喝酒！”妻子的声音也哽咽了。
一个多小时里，我边喝边哭，啤酒里也不知添了多少泪水。酒喝多了，哭得就更伤心了，还骂自己：“你这没出息的家伙！”虽然骂着，却依旧哭着。
去年，儿子有公差，要到国外工作几年。已近而立之年的他，还是形影相吊。我和妻子去机场送行，在进入候机厅之前缠绵许久，我没有落泪，也不想让儿子看到眼泪。可是，当他走远了，回头向我们挥挥手，很快没入人群的时候，我的眼泪却悄悄地流了下来。
突然间，想起了父亲的眼泪。那眼泪里有多少是离别的伤感？有多少是为游子的牵挂？有多少是缺少晚辈照料生出的愁苦？有多少是不能享受天伦之乐的寂寞？有多少是对晚辈的骄傲和期盼？又有多少是无法细细言说的亲与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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