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想,岁月于他只是云淡风轻的一串声音吧。我站在巷口,看他缓缓推走小小的摊车,消失在巷子的转角。一直到很远了,我还可以听见木鱼声从黑夜的空中穿过,温暖着未眠者的心灵。
在风雨中,我品出老人的馄饨确是人间美味,不亚于他手中敲的木鱼。
文/林清玄
冬季里的一天,天空中飘着无力的小雨。我正读着一册印刷极为精美的《金刚经》,读到最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段,木鱼声恰好从远处的巷口传来。使人觉得格外空灵。我披衣坐起,撑着一把伞,决心去找木鱼声的所在。
那木鱼声敲得十分沉重有力,从满天的雨丝里飞扬开来。它敲敲停停,忽远忽近,完全不像是寺庙里读经时急落的木鱼。我追踪着声音的轨迹,匆匆地穿过巷子,远远地,看到一个披着宽大布衣、戴着毡帽的小老头子,推着一辆老旧的摊车,正摇摇摆摆地从巷子那一头走来。摊车上挂着一盏小灯,随着道路的起伏,在微雨的暗道里飘摇。一直迷惑我的木鱼声,就是那位老人敲出来的。
一走近,我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卖馄饨的摊子。我问老人为什么选择了敲奏木鱼,他的回答竟十分简单。他说:“喜欢吃我馄饨的老顾客,一听到我的木鱼声,就会跑出来买馄饨了。”我不禁哑然。原来木鱼于他,就像乡下卖豆花的人摇动的铃铛,或者是卖冰水的小贩手中吸引小孩的喇叭,只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信号。是我自己把木鱼联想得太远了,其实它有时候仅仅是一种劳苦大众生活的工具。
老人也看出了我的失望,他说:“先生,你吃一碗我的馄饨吧,完全是用精肉做的,不加一点葱菜,连大饭店的厨师都爱吃我的馄饨。”于是我丢弃了自己对木鱼的魔障,撑着伞,站立在一扇红门前,就着老人摊子上的小灯,吃光了一碗馄饨。在风雨中,我品出老人的馄饨确是人间美味,不亚于他手中敲的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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