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范书才与人做生意,听出其中一个叫许广志的是西安口音,于是和他攀谈起来,哪知此人是个万事通,西安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到张睿岐,许广志直竖大拇指:“真好,张睿岐的戏那叫真好,人长得好,唱得好,功夫还俊,是五十年一遇的好角儿呀,只可惜人品不好!”范书才的脸色不好看了,这些年他在西部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谁会想到他就是张睿岐的徒弟,当年轰动西安的“范于蓝”。但他还是忍住了问:“你怎么这么说?”
“你以为西安戏唱得最好的是张睿岐,那就错了,曾经有一个人唱得比他还好,这人就是张睿岐的徒弟范书才。为啥范书才不唱了呢?就是因为张睿岐人品不好,嫉妒范书才的戏唱得比他好,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呀。他让老婆李金凤去勾引范书才,反说范书才调戏李金凤,把他逐出了师门。范书才背着调戏师母的罪名怎么在西安混呀,只好远走他乡。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出息,两年后又回来了,戏唱得比以前还好,张睿岐没辙了,他又装可怜,取得了范书才的同情,范书才那傻小子就故意演砸了戏,让着他。从此西安就再也没人赛得过张睿岐了。”许广志说完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些话对范书才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但他心里还是将信将疑,他问许广志:“李金凤勾引范书才的事恐怕不确切吧,我听说这事和张睿岐无关,是李金凤勾引不成,反说范书才调戏,张睿岐后来知道了真相还把李金凤休了呢。”许广志撇撇嘴说:“屁,李金凤是嫌张睿岐为人卑鄙,自己走的。李金凤不愿做这种事,但她爹是个大烟鬼,买大烟全指望张睿岐出钱,她也是被逼无奈。后来她爹死了,她也就从张家搬了出来……”当天晚上,范书才一夜没睡。
半个月后,范书才回到了西安,他拜访了李金凤,又去茶楼酒肆和人聊天,证明了许广志说的是事实。
范书才让手下一个会唱戏的伙计去张睿岐的戏班报了名。这个伙计一直跟着范书才,学了不少东西,戏唱得不错,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演出的机会。
小伙计上场时,没人在意,台下乱嘈嘈的,说话的,嗑瓜子的,叫卖的,走动的,没有一阵儿安静,谁都知道他是个垫场的,大家等的是正角儿。小伙计开始唱了,声音很小,接着越来越高,突然一个高调,高亢凄凉,如大漠的狂风呼啸,戏院顿时安静下来。小伙计的唱法太怪了,忽高忽低,高时如鹤唳九天,低时又似花下鸣泉,听得人惊心动魄,大气也不敢出,但又浑身舒坦,像是在天际遨游。那戏词直白质朴,每一句都挠在了观众的心窝里。
小伙计就这样唱着,人们完全沉浸在他的戏中,等他唱完了,台下好久才缓过神来,接着爆发出炸雷一般的叫好和掌声。大家不让他下场,要他再来一个,他就又演了个武戏,动作粗犷豪放,西安人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表演,喝彩声不断,当他使出六个侧后翻的“凌空八旋”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是范书才,范书才回来了!”没错,表演的正是范书才,他和伙计玩了个调包计。当他一只脚稳稳地站在桌子上时,台下的叫好声恨不得把屋顶掀翻了。
此时的张睿岐瘫坐在后台,已经没有了一点精神头儿,他听到了范书才的名字,更听到了他的唱腔,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轮到张睿岐上场了,本来他唱的是压轴戏,可人们觉得他的戏平淡无奇,甚至乏味沉闷。有些人开始离场了,有些人开始喝倒彩,这在以前从未有过。张睿岐越唱越没底气,唱了多少年的戏居然还会唱错。最后他的戏在观众的哄笑声中收了场。
张睿岐倒了,他的戏班也散了。范书才组起了戏班,他的戏不仅在西安场场爆满,请他去各地演出的戏约也是接连不断。
范书才要去外地演出了,临行前他来到张宅,看到自己住过六年的宅院,感慨不已。张睿岐以为范书才是来羞辱自己的,但是范书才一见他,就双膝跪地,叫了声“师父”,这一声叫得张睿岐老泪纵横。张睿岐扶起范书才,颤抖着嘴唇想要说声“对不住”,但范书才不让说,他抓住师父的手说:“没有师父六年的精心教诲,哪儿有我范书才的今天呀!”
后来,范书才不仅孝敬张睿岐,对师母李金凤也是一样的孝敬。大家都称赞范书才为“双绝”,不过他的双绝,一个是戏,一个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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