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深处 天晴朗

时间:2016-12-30 11:05:08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电视声之外的寂静,妈妈起身去开门,门外正是经常来串门的妈妈的老同学。读书的夏雨雪打过招呼,发现这个阿姨的脸色极差。 “小颖已经半个来月没回家了。”她说。夏雨雪知道,小颖是阿姨的女儿江颖,关于她的故事夏雨雪是知道一些的。 江颖的父亲是个赌徒,她的父母也是在多年前便离婚了。江颖自小成绩不好,初中时便辍学了,开始了和狐朋狗友混社会的生涯。后来在十六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搞工程的大老板,被包养了起来,江颖称呼他为周哥。 “那个男人是心理变态吗?江颖还没有成年!”这是夏雨雪第一次听妈妈讲述这些时的反应。 后来,江颖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相恋了,男孩子家境不好,他只在酒吧有一份临时的工作。她向包养她的老板提出分手,她宁可和男孩去吃路边的烤羊肉串,都不愿意和大了自己将近三十岁的人去旋转餐厅。她收下了大老板送给她的复式套房,因为她想让妈妈有一个地方住,但归还了大老板送给她的奥迪车。“我早晚会坐上比这更漂亮的宝马的!”她对大老板说。“行,等你有了宝马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这是大老板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夏雨雪听到这里,多么希望接下来的剧情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共同努力,奋斗出了自己的一番小天地。然而她知道那只是励志电视剧里的套路,后来女孩去了北京,以和表姐学美容的名义,天天躲在网吧里上网聊天打游戏,有时候打电话和妈妈说她想念大老板了,其间也和男孩分分合合很多次。 夏雨雪不知道她在外市念书的几年里,江颖在哪里,又遇见了哪些人。 “我这条项链放在你这里。”江颖的妈妈从包里拿出一条纯金的项链递给妈妈“我怕我的女儿趁着我不在家把它卖掉,她现在天天想着卖掉家里的房子呢!” 妈妈接过项链,也有些疑惑:“小颖从北京回来了?” “她吸毒了。”江颖的妈妈语气里充满疲惫“把她值钱的首饰都卖了,现在又开始想卖我的东西。” 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后来江颖妈妈打破了沉默:“有的时候看着不争气的女儿总是气得想打死她,可到气头上又想起她小时候,人家孩子都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就戴着小围裙在我身边帮我卖煎饼果子。”说到这里,哭尽眼泪的眼眶有些发红。 这时,江颖妈妈的手机铃打断了所有悲酸的回忆:“喂?什么?怎么可能?在几楼几号床?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江颖妈妈着急得有些六神无主:“小颖住院了!” 夏雨雪母女吃了一惊,马上决定和江颖妈妈同去。 夏雨雪坐在出租车内,看着后退的风景,心里盘旋着某次和妈妈说到江颖的事。妈妈说,如果她是江颖,就会跟着大老板几年,自己偷偷存一笔钱,过几年自己开个小服装店,那时候找个年龄相仿的对象,结婚过日子。夏雨雪站在妈妈历经世事的角度考虑,她理解。可是夏雨雪始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总觉得妈妈的做法是辜负了青春,牺牲了前半生来为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将来铺路,换做她夏雨雪,做不到。谁的青春不狂妄,谁的青春不自负呢?妈妈不也是如此么?如果她当年听从家人的劝告,没有一意孤行的和爸爸结婚,妈妈现在或许会幸福一些吧。 当江颖的妈妈看到女儿被打着石膏的双腿时,泪水再也止不住。原来,江颖的男朋友听说江颖从北京回来,没有给他一分钱又提出分手时,一怒之下找了几个兄弟把她给打了。 江颖扑到母亲的怀里,哭喊着:“我是爱他的啊,我提出分手是因为不想连累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在她连声质问中,夏雨雪离开了房间,抬头看天空阴云未散,忽然心中明白自己的未来该怎样了。 夏雨雪再次回到家就是寒假了,这一次她只在家呆几天。回家的第二天,她走进了一家名叫“恋影”的新开业的小花店。 “红玫瑰多少钱一支?” “夏雨雪!”她闻声抬头不由得呆住了,花店的老板娘正是江颖。夏雨雪见江颖从来都是小烟熏妆,如此素颜的模样让夏雨雪险些不敢认。 江颖告诉夏雨雪,她出院后便没有再回北京。她的父亲去世了,吸毒而死,巨大的打击使她戒了毒。她父亲留给她五万块钱的存款,父亲欠债累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动过那存折,他说这是他最后能够给女儿的东西。江颖接受了相亲,对方专科毕业,现在在修车厂干长工,正是夏雨雪妈妈介绍的。男方家出了一部分钱再算上父亲留给她的五万块钱,开了这家小花店,由于不是什么繁华路段,地价不是很高,不过开在居民区内,生意还不错。 “怎么想起开花店了?我记得你对时装是最感兴趣的啊?” “你知道吗?曾经我最大的梦想是和他去荷兰的郁金香花田,听着他唱《真爱你的云》向我求婚。”夏雨雪知道,江颖说的“他”是负了她的前男友。“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带我去荷兰更不能向我求婚。当年的周老板,他可以带我去世界上任何地方,就是不能带我去他的家。而我现在的未婚夫,他能够给我婚姻,也为我建立了属于我的小花园。”江颖一边说着,一边为夏雨雪包装花束,脸上的幸福溢于言表。 这样,就足够了。 夏雨雪说:“我这次回来是专程回来给妈妈过生日的,她最喜欢红玫瑰。很快我就得回学校了,我参加了考研补习班。” “女孩子,多念点书总是好的。”夏雨雪觉得江颖终于长大了,江颖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你的爸爸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你百依百顺,妈妈又那么有气质,你的模样一定是遗传了她!” 夏雨雪笑着转头看向门外,一个朴素的男孩将电动自行车停在“恋影”花店的门口,知道是江颖未来的老公。 其实,江颖,你已经拥有了无比贵重的车子。周老板的奥迪固然气派,可人们看不到里面载的究竟是金钱财富还是情欲贪念,而这辆自行车,承载的却是一个家庭圆满的幸福。 夏雨雪望着驶向未来的单车影子,怀里的花朵散发阵阵芳香。她仰头,天空一片湛蓝,终于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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