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间,朝臣田观泰因触怒天威被贬为钱塘县令,他整天郁郁寡欢,无心处理政务,但是进入五月,他忽然一改颓废之状,开始积极着手筹办今年的“钱塘弄潮”。
“弄潮”又叫“戏潮”,据传始于战国时期伍子胥,为钱塘民间风俗。当年伍子胥被吴王夫差赐死,尸体被抛入浙河(今钱塘江)。伍子胥虽死,但浩气长存,其尸体在浙河中随涛兴波,动如惊骇,声若洪雷,被后人尊为“潮神”,立祠怀念。
每年的八月十八是钱塘江潮头最猛的一天。这一天,弄潮健儿们会勇敢地投身到猛烈的潮头中,在风头浪尖上展示他们的驭潮技巧。但因为弄潮易发生溺亡事件,一度为官府所禁。朝廷迁都临安之后,弄潮之风再度兴起,渐渐演变成为一年一度的民间盛事。
田观泰着急筹办“钱塘弄潮”,是因为朝中传出消息,皇上今年会亲自驾临钱塘江观看弄潮。田观泰叫来县衙的都头严峰,问:“听说钱塘有一位弄潮奇人,精通传说中的驭潮术,不仅能在滔天巨浪中行走自如,还有腾身百变的本领,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严峰点点头,答道:“本县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叫郑中奇,堪称钱塘弄潮第一人,只是不知何故,三年前他突然宣称不再弄潮,从此下落不明。”
田观泰听了,连连叹息,想了想又道:“你务必尽快找到此人,本官要亲自登门拜访,说服他今年到潮头竞雄。”
严峰领命,出动衙差,很快就找到了郑中奇。但见到这个弄潮奇人,田观泰大失所望:这郑中奇身高不过六尺,体格干枯瘦小,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哪像个弄潮健儿,完全是一副痨病鬼的形象!
听田观泰道明来意,郑中奇摇头苦笑道:“草民如今苟延残喘已是艰难,哪里还能驾驭钱塘江的大潮?”
原来,在三年前的那次弄潮中,郑中奇不幸被巨浪拍中,伤及肺腑,吐血半升,险些葬身于怒潮之中。昔日的弄潮奇人,如今居然连下水的勇气都没有了。
田观泰听了,当下倒也没有勉强他。但是第二天,他忽然再度登门,身后跟着个壮实的少年:“这是犬子田歌,他生性顽劣,厌恶读书,却偏偏喜好各类竞技之术,尤其对弄潮情有独钟,所以特地来拜先生为师,望习得驭潮之术。”
郑中奇为难地道:“那潮头之上凶险莫测,公子身娇肉贵,万一有个闪失,草民担不起这罪呀。”
田观泰摆摆手道:“先生不必顾虑,犬子热爱竞技,从小摔打惯了,你只需将技艺悉数传于他便可。”田家父子一片诚意,郑中奇只好答应收下田歌为徒。
田歌从此跟着郑中奇苦练驭潮术,他虽木讷少言,但对于竞技之术果然有过人天赋,又肯吃苦,很快就领悟了驭潮术的基本要诀。郑中奇欣慰之余,却发现这个少年总是眉宇紧锁,闷闷不乐,似乎怀着许多心事。
掌握了驭潮术的基本要诀之后,郑中奇带着田歌到钱塘江潮头实练。没想到,面对汹涌的潮头,田歌却忽然面露惊恐之色,竟然没有勇气下水!郑中奇心里暗自觉得奇怪,田观泰不是说他对弄潮情有独钟吗?
郑中奇只好将此事告知田观泰。田观泰听了很是生气,当下将田歌怒斥一顿。在田观泰的威逼之下,田歌终于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投身潮头。克服了畏水心理之后,田歌的弄潮技术突飞猛进,果真很快就能在汹涌的潮头行走自如,变化多端,手执彩旗而不湿。
田观泰观看后击节叫绝,拱手对郑中奇道:“多谢先生,若是犬子今年能在潮头竞雄中夺得弄潮勇者之名,必当重谢先生。”
郑中奇却道:“恐怕公子今年还不能参加潮头竞雄,他目前的驭潮术只不过刚刚登堂入室,八月十八的潮头比平日凶猛百倍,若勉力而行,恐会遭遇变数。”
田观泰一听,着急了,连忙道:“先生有所不知,今年弄潮不比以往,他一定要参加,现在距离潮景来临尚有半个月时间,请先生费心多加指点,务求让他速成。”
郑中奇摇头道:“草民已将驭潮术倾囊相授,只是这驭潮之术别无速成之法。弄潮性命攸关,非同儿戏,大人切不可急于一时……”
田观泰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既然你已经倾囊相授,其他的事就不劳费心了。”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