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与我同行的乌克兰朋友激烈争论起时事。“乌克兰人占领基辅市中心,不是扰乱秩序吗?我问你,年轻人应不应该为法西斯主义冲锋陷阵?”在克里姆林宫控制的媒体上,乌克兰的亲欧-亲俄路线之争已完全被替换为“法西斯主义”,被定性为一场仇视清洗俄罗斯族的狂潮。波托茨基认为这是要切断乌克兰人和俄罗斯相连的文化之根。“真是一场悲剧,斯拉夫人应该团结在一起才最有力量。分裂正是西方希望看到的,都是美国暗中分化,好压制我们。但普京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他大笑起来。
对西方的敌对情绪,在俄罗斯似乎很常见。但另一方面,和中国人一样,每年也有成千上万俄罗斯人在西方世界享受物质便利乃至实现个人价值。对这些国家的看法也往往摇摆不定。波托茨基带我看了一个小雕像:一个执剑的勇士悬在一个圆环中间,将它劈断。这象征的是亚历山大大帝劈断哥丹结的故事–小亚细亚国王声称,谁能解开此结谁就将成为亚洲霸主。作品中的哥丹结象征人类的难题:种族主义和贫困,现在被一举解决了。如果能创造自己的规则,为何要遵守旧规则呢?
这件作品居然是给美国的礼物,原件树立在迈阿密。“这是对美国克服了这些人类困境,实现了自由、民主和人权的一份感谢。只有美国做到了这一点。”无论政治观点如何,这位艺术家还是关心普世价值。造访中国后,他迷上了研究邓小平,认为他是普世价值的一位杰出代表,“创造了一个家庭团结互助,人人有工作,城市壮观又有活力的伟大国家!”他正在创作一个邓小平胸像。
堆满工作室的作品中,我认出孔子像、希腊神像、圣母像和佛陀,他们围绕着“善心”蒲公英,有些天下大同的意味。波托茨基声称自己的宗教就是“善”本身–“我只崇拜善,所有宗教、乃至所有伟大思想都来自于它。”他一直坚信这一信仰可以对抗堕落西方文化的威胁,“看看他们传播的所谓现代生活,吸毒、色情、同性恋……这种文化对我们俄罗斯有什么价值呢?全球人类怎么能按他们的方式生活、采用他们的制度呢?”在他看来,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本身都违背了“善”的原则,是对俄罗斯传统道德的背弃。
斯拉夫主义寄希望于“有俄国特色的优越制度”,但难免现代性的挑战。回到熙熙攘攘的阿尔巴特街上,我想起了作家维克多·佩列文1999年的畅销小说《百事一代》。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文学虽也算是百花齐放,但商业作品居多,国际闻名的严肃文学却很少。或许是最著名者的佩列文,著此书仿佛是专为说明知识分子们为何消沉。主人公在苏联时代是位诗人,解体后只好去写广告文案。处在迅速变化的商业社会,金钱、黑帮和幻觉控制了一切,到处弥漫着可怕的不确定性……旧的极权敌人消失了,人们四散而去,物质成为惟一目标。
现在,向谁反抗呢?应该相信什么呢?如何捍卫文化与道德价值呢?
变和不变
在红场周边,最能感觉到这个国家的已变和未变。
胜利日随处可见的镰刀锤子标志最令人迷惑。它们出现在十八、九世纪的建筑物上,在庆典晚会搭建的大舞台上,与克里姆林宫总统府相望;还有人们高举的红旗上。蓝白红三色的俄罗斯国旗相伴左右。两个政权的符号如此和平相处,众人都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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