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乌什省首府伊杰凡(Ijevan)自古是链接西亚中东黎凡特地区和北高加索的重镇,其名字就是“客栈”的意思。现在,第比利斯到埃里温的高速路也从这儿通过。这个两万人的小城沿着一条山间的主干道在山坡两侧铺陈开去。最热闹的地方就是一个贩卖蔬菜水果和各种生活用品的小市场。午后,我在安娜希特老太太家喝了茶,晒了会儿太阳。安娜希特家处在半山上,能看到大半个城市。院子里种了亚美尼亚人常吃的水果柿子、石榴,常用来做果酱的温柏,养了蜂蜜,还有四只大火鸡,日子看起来相当舒适。但老太太忧心忡忡。她告诉我,伊杰凡人的失业率很高,当地人都在为未来担心。在苏联时期,伊杰凡工业兴盛,拥有高加索第一大、全苏第三大的地毯编织厂。但自苏联解体后,企业基本都关了门,只有一家石榴酒厂算是大企业。安娜希特让我们尝了自产的蜂蜜,很是香甜,但这种自给自足似乎也难以为继。城里安装了许多信号塔以后,蜜蜂都找不到归路了。“我们大家觉得,还是要开工厂,”安娜希特说,“可是我们并没有资源啊!”
我的落脚点在距离埃格霍维特不远的村庄钦钦(Chin Chin)。这个500人的小村子四周有很美的风光。天边是雪山,眼前是层层叠叠铺满农田的山峦。叶赛扬一家为我准备了晚饭。先上桌的必须是面包和盐。在亚美尼亚,“吃面包”即是吃饭。面包和盐有无上的地位。即便是总统造访新开的学校等机构,进门前,也需将主人家提供的面包蘸着盐吃下去。“新媳妇在公婆家第一次摆桌,若不知先摆上面包和盐,就会被认为缺乏教养。”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分享了土豆牛肉汤、风干牛肉、羊奶酪、炖茄子、胡萝卜沙拉等满满一桌子亚美尼亚家常菜,喝的是家酿葡萄酒、伏特加和樱桃汁。这本是一个宁静的乡村的夜晚,但我想绕过亚美尼亚历史的努力是徒劳的。电视里连篇累牍地播放着同一条新闻:11月12日,阿塞拜疆在停火线附近击落了亚空军一架米格-24武装直升机。这是餐桌上的唯一话题。
在来钦钦的路上,我路过了邻近的村庄埃格霍维特(Aygehovit)村,看见村里的孩子正在泥地操场上上体育课。学校不远,一条道路被拦了起来。我知道往前1公里即是阿塞拜疆。我所不知道的是,埃格霍维特村建于1803年,居民都是当时从纳卡地区回归亚美尼亚的难民。1990年纳卡战争爆发时,这里是最先遭遇激烈交火的地方。钦钦几乎也是最前线,村里的许多人都参加了战斗,包括我眼前的叶赛扬大叔。
纳卡是大国力量给外高加索留下的经久不愈的伤口。纳卡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占80%,1923年以前,该地区属亚美尼亚管辖。后来,在苏联的安排下,纳卡成立自治州,被划归了阿塞拜疆。在餐桌上,叶赛扬大叔批评亚美尼亚总统的强硬表态华而不实,但究竟应该怎么做,没人知道。“我只是担心,我们过分依赖大国支持,又将重蹈历史的覆辙。”
在餐桌边上,叶赛尼大婶已经开始辅导小女儿做功课。这个普通农户家庭的最大骄傲,是已经供大女儿和二女儿在埃里温最好的大学完成教育。赫拉努什告诉我,在亚美尼亚,大学每年的平均学费大约为1000美元。医学院和法学院等就业较好的专业则高达2000~3000美元。而在埃里温,普通人的平均月收入只有250美元左右。“重视教育是亚美尼亚人的传统。许多亚美尼亚家庭的父亲都在俄罗斯打工,目的就是供子女在国内上大学。”
赫拉努什说起自己的故事。她的母亲是一名工程师。苏联解体后,亚美尼亚经济陷入困境,一家人举家迁居到东德。赫拉努什和弟弟都是德国出生的,会说德语。到了1998年,亚美尼亚国内情况好转,父母决定举家回国,“为了让我和弟弟受到亚美尼亚教育”。赫拉努什学会了俄语、英语,6年前,她考入最好的大学,又学习了第五种语言——土耳其语。“我在大学里的专业是土耳其研究,当时亚美尼亚和土耳其的关系好转,我认为当我毕业时,边境或许已经开放,或将大有可为。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仍在等待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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