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艰难的修复
在武英殿展区的西配殿中,陈列着这幅《五牛图》。五头牛排成一行,形象不一,姿态各异,或行或立,或俯首,或回望,或昂头。它们每一头既可以单独成画,相互间又前后呼应,彼此顾盼,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赞叹于画者高超的造型能力的同时,也感到惊异:这幅画竟然是目前所见最早作于纸上的绘画。它看上去细节生动,画面也光洁完整,却已是穿越了1200多年的岁月。
沈洪彩第一次看到这幅《五牛图》时,它完全不是这种面貌。她1965年分配到故宫修复厂,也就是后来的文保修复部工作,跟随“南裱”大师孙承枝师傅来学古画修裱的手艺。“《五牛图》的画面粘着不少污垢,上面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破洞。有的牛头都看不清楚了。”1976年故宫决定对这幅50年代回购的名作进行重新揭裱和装潢。沈洪彩为孙承枝打下手。她记得修复方案就思考了两年,到1978年师徒两人才正式动手。
古画背后一般有四层。三层宣纸作为背纸,接下来是一层托纸保护画心,它关乎画作的生命,也叫作“命纸”。为了让纸好揭一些,孙承枝想到的办法是将画幅倒扣在蚕丝做成的绢上,用温水来冲背面,还要稍微闷一下。揭命纸的过程要有十足的耐心和小心,用到的工具都是镊子和针锥这样细小的工具。这个过程就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揭去命纸后,前人所做的修补也完全去除,整幅画的伤痕完整地暴露在眼前:在五头牛的身上共有55个洞,一头牛身上最多有15个洞,最少也有4个。非画意的地方有洞83个,边口裂缝120个。前人修复时,还有“揭荒”了的痕迹。所谓“揭荒”,也就是之前揭命纸时伤到了画心,画心处多揭了半层或者更多。《五牛图》上,“揭荒”处多达41处。
接下来就要修补。《五牛图》的用纸是一种白麻纸,据推测,来自画者韩滉曾经担任过长史的四川达州,那里盛产苎麻。“故宫早年间收过一批‘非文物’,就是有历史价值但在当时还够不上文物标准的古物,专门就用于其他文物的修复。我们根据《五牛图》画纸的经纬丝走向,选择老纸。”因为是唐代的纸张,即使找到合适的老纸,也只能相像八成,剩下的要靠“刮补”的技巧来完成。“刮补”是指用刮刀轻轻来将画面待补的洞口刮平,补纸用糨糊粘贴好在洞口后,再将周围多余的部分刮去,再让贴补的地方与画心厚薄尽量一致。沈洪彩说,孙承枝师傅做到的是最高标准的“四面光”,也就是补好后从各个角度都看不到修补的痕迹。
补完后还要全色和接笔,补全画面中缺失的内容。关于是否要接笔,不同的博物馆在不同时期的要求不一,但对非画意部分的填色却是共识。孙承枝师傅的眼力准,对矿物颜料的调和与配比最擅长。颜料无非是花青、藤黄、赭石和墨黑四种,究竟如何调成接近画面沧桑感的颜色,要看每人的经验。而一般全色和接笔是两组人马,因为接笔需要有美术的摹画功底,孙承枝却能一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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