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匠对于古建修复也是极关键的行当。在秦同千这里,一个好的雕花匠吃住全包,每天工钱550块。浙江东阳为木雕之乡,那里许多家庭,父子、夫妻、兄弟都是手艺搭档。秦森雕花组组长厉阳君就是东阳人,干这行25年。他在自述中说,木刻雕花分“图纸—打坯—修光”三大步骤,其中打坯最考功力,也就是砸出轮廓和雏形来。古建雕花必须纯手工,修复一座老屋,雕刻技法通常要用到十几种,比如“深镂空雕”、“半圆雕”、“三面雕”、“圆柱雕”、“拼斗雕”,题材则主要是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他这些年修复过的老屋以浙江和安徽为多,两地雕刻风格外行看起来差不多,其实颇有差异,在修复中就要区分:浙江的更关注于牛腿等部件的精雕细琢,而徽派讲究整体规模大气,在梁、枋和门窗等部位更考究。“在保养和修缮过程中,要注意尽量保持和不改变老房子的原样,那些完全腐烂的构件,修复时一定要按照其时代、地域特征来选择题材,同时要讲究同一主题下不同素材的对称性,如果完整件是秦叔宝,那我补上的对称件就必须是尉迟恭,他们的身形动作都必须是有所呼应的。”厉阳君在自述中说。
秦同千的古民居收藏,论数量、规模,尤其保藏的专业程度,目前在这一领域都属前列了。不过他也常要面对一种质疑:老宅离开了原址,还有收藏意义吗?
原址保护和易地保护的争论,由来已久,但也不是完全对立。同济大学古建筑保护专家、建筑城规学院教授阮仪三,一直坚决主张“原址保护”。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他曾促成保全平遥、周庄、丽江等众多古城古镇,被人称为“古城卫士”。不过,阮仪三教授在现场考察过秦森古建修复的工场后,也认同,秦同千收购老宅并花费重金专门聘请能工巧匠谨慎地原样修复的行为,是一种“无奈的抢救行为”。和阮教授提出的完整保存古建筑信息的“原材料、原工艺、原式样、原结构、原环境”等五元素相比,秦同千没能做到“原环境”,但毕竟那些老宅留在原地也是倒塌和消失的命运。阮教授指出,国家出台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但真正保护到的也只能是少数,因为中国实在太大了,城镇和乡村也很多,据统计,全国每天正在消失60~80个村镇,已经消失了70万个自然村落。“从狭义的保护文化遗产的角度来看,原则上是不赞同这种异地拆迁保护的做法,因为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建筑离开了所在地区的环境,就会失去它的原真性。但是,在中国那种野蛮无序的拆迁现场,那种平庸的城市规划和规划设计的情况下,原地留存的条件基本上是无法做到的。”
公共历史建筑,如宫殿、庙宇、名人故居等,得到保护和管理的可能性相对多一些,而各地历史民居,尤其是乡村民居,消失的速度更加惊人一些。修路、城镇化等国家征地是原因,屋主人期盼拆掉居住条件恶化的老房子而住上新房,也是原因。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有历史价值的民居遭到拆除。秦同千说,他从阮教授那里听过一件事:在温州楠溪江边上有一幢古民居,屋主人想盖新房,国家没有现行的古建筑保护法规,不给批地,屋主一把火把老屋给烧了,为的是能在原宅基地上建房。
有些人买走老宅,转手卖到国外,或者随便找个地块,用来建造“明清文化园”之类的快餐式景点,收门票赚钱。这和秦同千所认同的古建“活态保护”不是同道。2008年他花1亿多元买下会稽山下这个地方来复建那些古民居,就是因为他仔细了解过,这片地方再也不会被规划修路或征用拆迁,他的这些古民居也就可以永久保存下来了。
“古建筑和古家具是中国文化的集中体现,里面蕴藏的信息量很大。除了基础的建筑工艺技术外,诗文、书画、雕刻、图案、风水等都在传统建筑里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我是边搜罗边学习,一步步走过来,越学习越觉得里面的博大精深,同时益发崇敬祖先的聪明才智。”对于古建筑知识,秦同千在这20多年里慢慢积累。他说,自己从小长在乡里,工作后又四处奔波,老屋见得多了。有人家常住的,看着歪歪斜斜,实际上好多年也不倒。那些被闲置的空屋,不出两年肯定会塌了屋角或倒了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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