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小姐不算早慧,但足以担当得起“勤于思考”这四个字。所以,即使是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样的12字箴言里浸泡了许多年,她还是老神在在地在文理分科那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文科。M小姐理科成绩很好,在如狼似虎的尖子班也从未掉出前五名,偶尔语文成绩出挑一点儿还能当个第一玩玩儿。大人对她这种弃理学文的“自我放弃”行为扼腕叹息,M小姐不以为然。理科生分析整理数据,文科生用整理分析出来的数据解剖事实的原样和真理,这么说来,理科生怎么看怎么像文科生的打工仔。M小姐顺势一跳,进入文科自立山头当霸王。
高中的东西实在算不上深刻,左右不过把一定容量的知识反复咀嚼,不求精益求精,但求稳中有进。M小姐大失所望,秦始皇统一六国已经是老生常谈,鲁迅讲的闰土刺猹也屡见不鲜,从这些东西里再解构不出什么新鲜血液来了。放假回来的表哥住在M小姐家,还带回了期末挂科的机械书。M小姐喜不自胜,像读小说一样熬夜爱不释手地读完了一本在外行看来跟洗衣机说明书一样枯燥无聊又生涩难懂的大学课本。其中最吸引她的就是机构的“死点跳脱”,跟她的生活态度不谋而合。机器都是由主动件运动带动从动件从动的。主动件的个数就称为“自由度”,一般简单的机构只有一个自由度。当我们对这个简单机构的主动件施加一个力,整个机构就会规律周而复始地运行。如果施加两个力呢?这时候施加的力大于机构的自由度,机构不知道该跟随哪个指令运行,两个力相互拉扯,导致机构的薄弱环节崩溃——这符合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一旦生活中出现了多元化选择,就陷入死机状态。像M小姐这种复杂结构,属于第二种情况,她是那种自由度至少为二的机构,一旦生活只给她一个单方向的力,M小姐就无法在这种驱使下周而复始地运行,一个周期走完,她就会在原路再走一次和开辟一条新道路中抉择,陷入死机。在机械中,这种故障的处理方式是,给这个机构多加一种力,也就是让它受两个力的同时驱使,这样机构就会正常运行了。这种解决方案简直和M小姐处理生活困境的大部分方案如出一辙!
“高二”后半年,M小姐拎着书包拖着桌椅板凳一路杀回了理科教室。旧时的班主任目瞪口呆地找她谈话。M小姐说,她发现去年自己的见解太狭隘,文科理科各有千秋,分占半壁江山答尽世间百态。最近,她还是比较迷理科的思维方式。老师一推眼镜,不知所云,不过他早就习惯了M小姐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也就由着她了。M小姐的第二种力终于上线了,她这个复杂机构终于又可以正常运行一段时间啦!
文 艾特子衿 图 谢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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