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做你朋友

时间:2016-12-05 16:41:19 

作者有话说:

本宝宝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汉子。以前,我经常会想,他喜欢的妹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想得多了,还没来得及扑上去问,发现已经他换了好几任女朋友。她长头发,我以为他就喜欢黑长直;她性格张扬,我就以为他心仪活泼大方的;她聪明伶俐,我就以为他欣赏的是人家有主见……所以我自己的性格也忍不住根据我揣测的他的喜好,变了又变。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变得已经不像我自己。我很难过,因为,他仍然没有因此看到我。

就算努力成为他喜欢的样子,他眼中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唐小北这个人的口味很怪。

从认识他以来,我始终秉持着对他的这个看法,事实当然也证明了我的眼光精准锐利。

唐小北曾经问我为什么独独愿意和他混在一块,我骗他说,是因为他书桌里收藏的零食太让人欲罢不能。但他片刻之间便犀利地拆穿了我的把戏。

“其他同学都不喜欢芥末,也不喜欢榴梿,还觉得我爱吃的热干面里芝麻酱味道很诡异。”他狐疑地看着我,“你是真的觉得好吃吗?”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好不容易才让唐小北相信了我的赤子之心。他兴高采烈地掏出一部分零食分享给我,我头皮发麻地接下,一想到芥末的味道直冲头顶,我竟然紧张到手抖。

唐小北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起来是一个样,实际上,却又是另外一个样。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过多久,我就已经通过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这一招,而击败其他对手,成功挤进唐小北心中“最投契知音排行榜”前三。

他不知道其实我的爱好不是这些食物,我的爱好是他。

但唐小北的口味被公认很怪这件事情,却不单单表现在吃货这个属性上。

我认识唐小北的第二年,就曾经认真地托腮问过他一个问题:“哎,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我拿圆珠笔戳戳他的胳膊肘。

当时的唐小北正一本正经地对着黑板记着高数课的笔记,而我作为一枚真真正正的学渣,完全听不懂,也并不感兴趣,我的乐趣就是作为他的同桌兼狐朋狗友,上课时不时给他捣捣乱。

唐小北最初显然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头也不回地晃了晃手里的笔:“好好听课!”

“你说说嘛。”我的狗仔精神支撑我追问道。

唐小北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要让我在听课和跟你说话两件事中二选一,这样我很为难啊!”

“既然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那不如我给你出几个选项,可能你的选择恐惧症就不会被触发了。”我自作聪明,“A、刘亦菲型;B、范冰冰型……”

话音未落,唐小北竟然打断了我:“我觉得阮静就挺不错的。”

我如遭晴天霹雳。原来唐小北已经心有所属了!连神仙姐姐和范爷都撼动不了他心中“阮静”这两个字的地位,这口味真让人难以捉摸。

我内心的想法虽然是以上这些,但为了维系我们俩之间友好的关系,我还是一本正经地把目光挪向黑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话:“原来如此,需不需要我出马,帮你搞定甜心小公主?”

我以为唐小北会一口答应,毕竟他看起来可是一和女生说话就会脸红(除了我)的青涩少年。然而没想到啊,他一改往日的木讷,潇洒地回答我:“当然不用。”

我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我的计划竟骤然败北。

因为阮静的形象特征实在太鲜明,所以我断定唐小北喜欢的类型就是爱穿粉色洋装,分贝低到聊天永远听不清她说什么,头发有点微微洋娃娃卷的女生。

一星期后,唐小北大清早一到教室门口,便凶神恶煞地高声喊了我的名字。我当时正手持课本挡住头,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早读时间愉快地饱睡一顿,却莫名被半路杀出的唐小北吼得脊背一凉。像面临老师点到一样,我腾地站起身:“有!”

“你给我出来!”

真不知道唐小北是不是对待谁都这么凶,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一下他是不是也会对阮静这么毫无绅士风度。

我一边想一边灰溜溜地挪动到走廊上,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并没有被我们俩打断。想来,也是因为当时大家一点也不觉得梳着男生头的我,会和我的兄弟唐小北之间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暧昧。

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心酸,又有点厚脸皮地想笑。

唐小北见到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审问:“是你把……把阮静……”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头别扭地朝向一旁,“反正就是那件事!告诉别人了?”

“……”低气压让我一时间想不到谎要怎么撒。

“别装了,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提过。”唐小北撒手锏一出,我连理由都不用想了。

我心下一沉,赶紧眼巴巴地看着他:“冤枉啊!”

“我不管,你捅出的娄子,你必须收拾残局。”唐小北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三天,我给你三天,你看着办!”说完大手一挥,大步流星地进了教室。

不过最后解决这件事,却没有真让我费什么力气。

没过多久,唐小北就跟阮静肩并肩去看了场电影。据目击者说,还是阮静来我们班主动约的唐小北。

唐小北那天满面春风,看完电影回来上剩下的半节晚自习,还凑到我身边硬塞给我一包巧克力:“大恩不言谢!”

我撇撇嘴,内心诞生了一百种损他的方法,但都被我善心大发地忍住了。

主要是班主任这时刚好巡逻经过。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赶紧翻开教科书,随便找了一页,奋笔疾书。我正想着他进入状态怎么可以这么快时,他把书本递过来放到我面前,上面写着一句话:今天这部电影特别好看,我觉得肯定是你的菜,明天我带你去看怎么样?

这件事如果放到现在,我一定会痛斥唐小北这棵老不正经的花心大萝卜,有女朋友了还不收敛,是不是想等着被甩?

但毕竟当年,我可是给自己洗脑过,根深蒂固地认为我和唐小北之间是清白的。再加上电影票不用我掏钱……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爆米花和可乐一样也不能少!”

说完这句,其实我感到了内心的一点点自责,但很快,它们便被“能和唐小北一块儿看电影”这件快乐的事给掩盖过去。

明明我应该与有妇之夫唐小北划清界限,但我像个惯犯,屁颠屁颠地追到他身边,心里悄悄地想着,多占他点便宜也好。

就这样,进了电影院,我才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唐小北和我之间思想的高度契合。两个一起看电影却一片沉默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境界常人太难以企及,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话聊!

而唐小北和我,理所当然地打破了这个魔咒。

我们从电影开场就嘻嘻哈哈地一直聊到了散场,其间唐小北成功地为自己继“学霸”“吃货”之后,又添了一枚“话痨”标签。

原来不在上课时间,唐小北的话这么多。

我忍不住想问他,平时在学校是不是装得很辛苦?

再后来,唐小北就经常约我一块看电影。可次数多了,阮静当然不会开心。即使我再三强调她的正宫地位绝对不会被动摇,但她依旧不能接受。

阮静终于表示,如果唐小北继续和我看电影,她会和我决战到天亮。

唐小北为难地向我转述她的话时,我正在偷吃从他课桌里翻出来的腰果和松子。我觉得应该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我当时的心情,明明有一肚子辩解的潜台词,但话到嘴边,我却只是委屈地说:“那好吧。”

这大概就是一个做贼心虚的少女,逃脱不掉的反应。

唐小北不吭声。

我想了想,又有点不服输地赌气补充道:“你以后别跟我说话!”说完这句,我似乎终于出了半口恶气。

虽然事后我回想起来,发现这刚巧中了阮静下怀。但在当时的我看来,一切却是唐小北的错。

如果不是他重色轻友,我跟他之间在旁人眼里明明清清白白的关系,又怎么会受到这等冤枉?

我给唐小北写了一封绝交信,仿佛是为了申辩自己的立场,其实就是在安慰自己。我依稀记得,当时用的还是红色的水性笔–

虽然你经常给我好吃的,还请我去看电影。但是我也帮你在你逃晚自习去找阮静的时候放了风,还帮你买过好几次早饭。你不要忘了你中午在学校午睡的时候,是谁帮你去食堂打你爱吃的辣椒炒肉。我断断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我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不要回复我!因为我不会看!

我一股脑把责任都推卸给唐小北,写完以后检查了一遍,自我感觉非常满意。仿佛这封信一旦送出,我就会从此洗脱嫌疑人的罪名。

然后我趁着他早上进教室时,迅速把信放到他课桌上。

做完这些,我高傲地把头扭向了和他相反的一边。

唐小北不知道,我其实很想偷看他的反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很沮丧,或者他一蹶不振……唉,我甩甩头,这应该不太可能。

待唐小北看完那封信,我以为他会来求我和好,我连后续维持自尊的台词都想好了,可是剧情竟然没有按照我想的方向发展。

许久之后,我才辗转得知了原因。

原来,那封信竟然被没出息的唐小北上交给阮静看了一遍。他的说法是,他以为这样一来,阮静就会一改初衷,体谅我们之间的革命友情。但没想到阮静比之前更生气、更愤怒,甚至下达了绝杀令!

“阮静说,你一定喜欢我好久了。”唐小北说这话时,已经坐在几年后,我们重逢时的咖啡馆里。我们聊到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时,相视一笑。唐小北望着我,良久才特别突然说:“怎么可能呢。”

我沉默了半晌,笑了笑:“是吧。”

“所以你就真听她的,和我一直到毕业都没再说话。”我故意拿话噎他。

唐小北尴尬地低头吃了一勺盘子里的蛋糕上的奶油:“其实是因为你太彪悍了!”

我一愣,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彪悍”两个字究竟能扯上什么关系。

直到他善意地提示道:“你忘了,毕业之前,你和我……”

我灵光一闪,脑海中的记忆霎时间变得遥远而清晰。

毕业前一个星期,我去楼上办公室替课代表交作业,在楼梯间偶遇了唐小北和阮静。他们俩不知道在拐角处耳语些什么,阮静率先发现了我。我有些尴尬,正要低头离开,她却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却下意识地并不想扭头看她。

“怎么,心虚了?”阮静莫名其妙地丢出这么一句。

唐小北的声音也适时传入耳郭:“你别……”

我心里本能地一紧,阮静说得对,我就是心虚。所以我尴尬得半天接不上话,直到唐小北突然对我说:“你先走吧。”

那一刻我竟然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委屈。

而也是在那个他们站在一块,平地上投射的阴影里,我看到他们的影子挨在一起,而我,我只是个经过的路人。

我不想再做那个难堪的路人了。

望着唐小北坚定的模样,我忽然故意傲慢地对他说:“唐小北,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去找你的。”说完这句话,我迅速转身。

在那个转身里,我似乎听到唐小北叹了口气。

但他终归没有伸手来拉我。

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与其让我害怕你离开我,不如,我替你来做这个选择。

我没有想到,凡事都有意外。

唐小北大一那年人间蒸发,真正和我恢复联系,已经是大二下半期的一天晚上。深更半夜,他从QQ里冒出来,发给我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我问他怎么了,他答非所问,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哄我说: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以至于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故作镇定:真让人勉为其难,好吧。

好长时间没有联系,我原本以为和唐小北之间应该会变得陌生,正准备唏嘘两句,没想到他已经率先抛出了橄榄枝,一通电话拨了过来。两小时后,我基本已经摸清了他的情况。

这两年时光的空白,原来,唐小北不是躲起来去恋爱,而是躲起来伤心去了。

毕业没多久,阮静和他就渐渐少了联络。他们学校阴错阳差地被分到天南地北,阮静一开始还经常怂恿他过去看她,他那时候懒癌发作,加上大一课又多,他不想太频繁地两地跑。再后来,阮静索性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时间和距离向来都是恋爱的天敌,唐小北一个人熬过了失恋期,这时候才跑来找我,我一针见血:“我猜你大二加我QQ就是已经跟阮静不联系了吧?”

他夸我聪明:“你真了解我的人品,知道我一定做不出欺负她的事儿。”

“所以你就欺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我就忍不住要和他赌气。

唐小北忽然试探地问:“我听同学说,你也在武汉,是不是啊?”

一个“也”字,竟然让我禁不住眼前一亮:“你也在武汉?”

“对啊!”唐小北在电话那端明显咧着嘴笑开了。

我恨恨地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早说!”

就这样,我和唐小北又恢复了以前勾肩搭背的状态。

三天后,我们约在他学校食堂见。他说要请我吃大餐,对于他开出这么明目张胆诱惑我的条件,我当然不会拒绝。

大概聊得来的人也分很多种,而我和唐小北,绝对属于灵魂伴侣那种。所以即便隔着日新月异,隔着春夏秋冬,隔着四季,隔着时光,我们一见面,随便找个话题,还是一样投契。

我在食堂门口等唐小北的时候,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你在哪?怎么还没到?

我抱怨道:我在食堂门口,我都到了半天了。你自己动作慢,还好意思说我。

发完这条,我下意识地四处搜寻他的影子,直到看到不远处一个和我一样焦虑地张望的背影……

“唐小北!你居然长这么高了!怪不得我都没认出你!”

他和我一样,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瘦了好多!头发居然留这么长了!”

我横他一眼,心想:难道你以为只有阮静才可以黑长直?

但鉴于这是我们多年后首次会晤,我务必保持自己端庄、大方、得体的形象,我含蓄地点点头,冲他莞尔一笑。

唐小北大概受不了我这副样子:“好了!我跟你说,我们食堂好吃的可多了,二十几个窗口,菜式随便选!”

“那还不简单,每样来一份!”我厚着脸皮毫不犹豫地说。

唐小北立刻死死捂住荷包:“那还是别!”

我记得那天,我一边往嘴里扒他介绍说味道特别鲜美的螺蛳粉,一边含混不清地问他:“哎,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唐小北愣了愣:“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了个学妹,比我低一届,但比我小三岁呢。”

我真不知道他提出“小三岁”这一点,是在炫耀什么。反正我算是立刻搞明白了状况,原来,他不是需要我陪他疗伤,而是在自己疗伤完毕后,才想起了我这个曾经的战友。

“追到了?”我装作漫不经心。

“暂时还没有。”唐小北想了想,忽然像立誓一样,一本正经地跟我竖起了右手中间三根手指,“不过我保证,以前那种重色轻友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

这句话深得我心,我从一堆食物中难得地抬起头,赞赏地看了唐小北一眼:“有诚意!不错!”

唐小北赶紧递上一份切块的奶酪蛋糕:“这个好吃!你尝尝!”

他眉眼带笑地看着我,眼中好像装满了碎落的星子,我的心忽然漏跳一拍,我本能地想闪躲,但又努力地伪装成并不在意:“你一个大男生,爱吃奶酪这一点,也真是没谁了……”我接过来,直接把脸凑上去咬了一口,“好吃!”

算起来,那之后的三年,应该是唐小北和我之间,互相陪伴走过最久、最长的一段时光。我本以为,两个人一起吃饭、看电影就算是单独约会了,能打劫对方的零食就算足够亲密了。

可我没想到,我竟然错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身处其中的时候,总是看不清。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也看不清自己身边那个人的位置。

唐小北常来我们学校找我,久了,身边的闺蜜也从一开始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变成了“你好哥们儿又来给你投食了”。

她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想听到的,就只是前面的版本。

我的背包里总是装着唐小北美其名曰吃不完分我一半的零食,每次打开微信,最上面的一个消息框也总是唐小北发来的新消息。

奇怪,唐小北就这样渗透到了我的生活里,我似乎毫无知觉,又好像禁不住有些自鸣得意。

我关心他和学妹的后续,却没想到他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没戏啦!”

唐小北总是这样。

在我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他的新恋情,打算退居二线祝他幸福的时候,他却又像是一把将我推进了棉花糖堆里。我在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情歌,恍惚地问自己:会不会,唐小北终于开始习惯我的存在了?他终于不再将就别的女生了吗?

不过,我不会知道那个答案。

大四,我们各自开始为实习忙碌,唐小北进了一家不错的IT公司,我则去了另一家公司的设计部。偶尔周末约出来聚,唐小北看起来总是风尘仆仆的。那年平安夜,我和唐小北约好要去看一场属于单身狗的爱情电影。影院门口,我比他先到,搓着手、呵着气一次又一次地掏出手机等他的消息,但我发过去的,一直没有回音。

那次我足足等了他两个小时。

最后可想而知,电影散场,我在门口的哆啦A梦人偶边站得冻成了冰棍。唐小北从出租车里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真想跑过去像高中毕业那次一拳砸在他左胸口上。但他捧着一束花和一篮子苹果朝我走来,我揉揉眼睛,心想:唐小北终于幡然醒悟了。

“送你的!”唐小北不由分说把东西一股脑塞给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收到过花,觉得我对你特别好?”唐小北笑嘻嘻地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只不过是为自己开会来晚了赔罪!安心收下吧!苹果我特地选的特别酸、特别脆的那种,你的菜!”

“花虽然有点俗气,但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我满意地评价,心想唐小北是不是不好意思,或者害怕我拒绝才这么委婉,于是开心地主动表态,“快点!来帮我拍个照,让我也可以晒一下!”

没看成电影,咖啡厅、甜品店到处满座,我们只好拎着零食和饮料,去了大风呼啸的长江边。我看了一眼冻得面红耳赤的唐小北,忍不住提议:“要不我把围巾分你半条,你坐过来一点吧。”

他大大咧咧地凑过来:“好啊,够意思!”

好在围巾够长,我和唐小北一人捧着一杯热饮,背靠背懒洋洋地坐到了长椅上。一包油炸海苔,我们一人一口地传来传去。

我好整以暇地等着唐小北来跟我表白,而他却只是心满意足地和我分享饮料。

我觉得这时候我不应该再坐以待毙,想来想去,只好又抛出了那个问题:“哎,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我一直很好奇,唐小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上学的时候,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看一眼自己,觉得那个类型反正不可能是以我为参照物就对了。所以我肆无忌惮地和他混迹在一块,也以为自己在相识初期掐灭了心里的小火苗,这个火苗就不会越烧越旺。

后来,果然也证实了我的猜想。他看上了年级驰名的甜心小公主,我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心道:上帝保佑,还好我没陷进去。

小公主顺利把我打败以后,我跟自己说:唐小北这样没原则、没立场,空有人民币和一堆零食,我早该知道他是没有良心可言的!

可我没想到,唐小北后来竟然变了。

他的口味从甜心小公主的名媛风,变成了学妹那种幼齿派,学妹我远远见过一次,还躺枪地被我说成是非主流。

我原本以为,改头换面成为黑长直,是我拉高自己分值的机会。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不过,学妹也没赢。我曾经暗暗感谢学妹这么没眼光,因为,唐小北单身得越久,我就越是有一种错觉,他被我得手的机会可能会越来越大。

令我没想到的是,唐小北却没有第三次回答我那个古老的问题,而是突然愁云惨雾地对我说:“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我很是意外,这和我期待的剧情发展明显不相符。

“我实习的公司有一个外派的机会,如果愿意去的话,隔几年再回来,就可以……”

唐小北的意思不用说出口,我也心领神会。

“那你去啊,好好把握机会!”我脱口而出,似乎这时候我唯有表现得落落大方,才能让唐小北不对我起疑。

这时候,我似乎已经被冰凉的晚风吹得醒了过来。

我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给我了。

唐小北看看我,伸手揉了揉冷风里我乱糟糟的长发,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第一个支持我的。”

我背对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模糊了眼眶。我害怕他察觉,赶紧吸了吸鼻子,伸手用衣袖飞快地将它抹去。

那一刻,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唐小北会去很久很久,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怕我会认不出他。

唐小北走的时候,我骗他说要加班,没有去送他。今年他回到武汉,约我见面,这时候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这三年里,他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来两三通电话,偶尔,我们会在微信上互损几句,聊聊天。

但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作息,不了解他的工作环境,不了解他身边有什么样的新朋友,不了解他每一天的喜怒哀乐。我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通电话就可以和他见上一面,坐下来,把分别的一段时间里彼此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交换一遍。

何况学生时代的事情大多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而出了社会,见闻和眼界都变得不再一样,他的一切,我再也没有办法在几个小时里了解透彻。

我们在咖啡馆里坐了半个下午,好像聊了一些现状,又好像只是互相说了几个笑话。一下午时光轻松而愉快地过去,临别时,唐小北顿了顿说:“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回来的时候啊!”我微笑。

其实,唐小北不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但低头的一瞬间,我忽然清楚地看到他左手中指上那一枚款式简单的银色戒指。

我怔了怔,忍不住停下脚步,懒散地靠在了店门口的一面墙上:“哎,唐小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我以为这次,唐小北会说给我形容一下他现在女朋友的样子,或者夸张而又自恋地吹嘘一下自己的眼光。

但这些竟然统统没有。

他只是看着我,微笑地眯起眼睛,忽然说:“你怎么还问这些小女生才会问的问题?”

我顿了顿,眼眶一下子就变得模糊。我挣扎着起身,借故要去洗手间,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放肆地狠狠落下。

唐小北不懂我的固执,在他眼里,那是一种不知所谓的偏执,好像在没话找话,又好像是在和他开着没有意义的玩笑。

可对我来说,却是我赔上一整个青春,残留下的不甘。

我曾以为他喜欢甜美的女生,或者是可爱的小女孩,所以投其所好地希望自己能够知己知彼,从而百战不殆。

可是就在刚才,他说我像小女生的那个反问句里,我才猛然间发现,无论我怎么样勒令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模样,能够停留在他眼中的女生,始终都不会是我。

原因都不重要了,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我可能会在那边买房。”这是那天唐小北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时间,猛然摆出个非常夸张的表情:“我忘了还要去车站接一位新同事!来不及了,我要先走了!我们下次聚!”

说完,像一阵仓皇的风,我踩着高跟鞋一溜烟地跑远了。

我都不敢再多回头去看唐小北一眼,我怕他发现,我在哭。

我不知道如果他发现了,会不会过来抱我一下,或者诧异,或者装傻地问我在哭什么。

但我知道我很后悔,后悔既然最后只能是朋友,而我又心有不甘,从来不想只做朋友,为什么没有在早一些的时候,告诉他我其实对他居心叵测,承认就算我能搞定他刁钻的胃,却摸不透他对其他女生变幻莫测的审美?

而如果说,还有什么让我觉得后悔的话,我后悔自己连飞蛾都没有做过。

我只是像一只不见天日的蜗牛,偷偷摸摸地,爱了他八年。

编辑/女王鸭 文/林栀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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